祁诺和庄竞扬的事,一句半句的,很难讲清,更何?况还是在电话里。秦咿问祁诺是否有?空,能不能出来见一面。
时间挺晚了,酒吧街附近也没什么能安静聊天的地方,秦咿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落地窗旁有?个简易的用餐区。
大约过了半小时,祁诺推门进来。
她?穿平底鞋和长?及脚踝的半裙,材质柔软,拎着小巧的帆布包。整个人瘦了不少,锁骨清晰,长?发用发夹松松挽起,透出柔和的书卷气,非常温婉。
秦咿朝她?招手:“诺诺,这边。”
便利店的热饮种类有?限,祁诺挑了盒牛奶,让店员帮忙加热。等待的间隙里,她?朝秦咿笑了下,有?些艰涩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谎?”
秦咿立即摇头?,“不会的,诺诺,你?别多想?。”
祁诺拿到牛奶,用吸管戳破薄薄的铝箔封口膜,她?眼眸低垂,指腹无意识地摩擦了下,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
“《阿沅中的那个‘沅’字,指代的是一座名?叫沅溪的小镇,庄竞扬在沅溪旅居过一段时间。”
“那里,也是我的家乡。”
父母离婚时,祁诺不满十四?岁,母亲不要她?,父亲不太情愿地收下了祁诺的抚养权。
一年?后,父亲再婚,娶到经?营牛肉粉店的漂亮老板娘。从此,祁诺的生活里不仅多了位向阿姨,还多了个与她?同岁的只在生日月份上略小一些的妹妹,名?叫向怀绮。
重组家庭难免磕绊,祁爸爸没有?固定?工作,生活开销完全倚仗向阿姨。祁诺体谅父亲的难处,竭力做到懂事听话,不添麻烦。
节假日时,向怀绮可以在家里睡懒觉吹空调,出门旅行,祁诺必须去店里帮忙,擦桌洗碗,给?附近的邻居送电话预定?的外卖。
庄竞扬走进来时,沅溪刚刚经?历过一场暴雨,店里没装空调,门窗大敞,房顶悬着几组扇叶雪白的吊扇,细风徐徐。
三点二十七分,不早不晚,客人寥寥。祁诺拿着铅笔和速写本正在做练习,门口传来动静,她?下意识地抬眸去看,然后,神色和动作同时顿住。
那会儿,雨后初晴,光亮里浸着水汽。
年?轻男人穿白t,搭一件浅色的衬衫外套,腿很长?,身形瘦而高,却不过份单薄,皮肤是干净的象牙色。他没撑伞,屋檐下掉落的水珠将他的发梢和肩膀微微打湿,有?种清新而洁净的味道。
祁诺睫毛缓慢地眨了下,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年?,她?十六岁,除了电视上光鲜亮丽的男明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生是学校里会打篮球的学长?,穿着干净的白色球衣。
此时此刻,朝她?走来的年?轻男人,不属于上述的任何?一种,却比他们好看得更加具体。
对于还在读书的小女孩而言,爱情方面的启蒙往往来自于迷恋的第一位偶像。之前,祁诺一直不太懂,班上的同学为?什么会被杂志封面上那些遥远到几乎无法触及的人牵动情绪,甚至感受到幸福。
当庄竞扬出现,祁诺忽然就懂了,并不是所有?感情都是双向的,需要回应。有?些人,只要他在那里,即便什么都不做,就是一场不落空的漂亮梦境。
那会儿,店里安安静静的,祁诺听见从隔壁美甲店传来的音乐声。
一首旋律很美的英文歌。
“i never knew,when the clock stopped and im looking at you。”
我从未发现,我在凝视你?时是如此的入神
……
晃神的片刻,人已?经?走到柜台前,祁诺怔怔地瞧着,连速写本都忘了收。
本子摊放着,压在她?掌心下,最上面的那一页画着几个在店里吃粉的客人,不同的动态和表情,比例抓得很正,透视感也很好。
庄竞扬先看到那幅速写,顿了顿,下一秒,他眼尾缓慢拉起,朝祁诺看过来。
时间仿佛变慢了倍速,一分一秒,一帧一格,所有?画面都混杂着从隔壁传来的音乐声,像精心搭配的bgm。
直到视线和庄竞扬对上,祁诺才反应过来,但她?不敢盯着他多瞧,一眼过后,视线又重新垂落下去。
她?忍着躁动的心跳,勉强发出声音:“你?好,需要……”
话没说完,庄竞扬忽然伸手,手指修长?干净,抵着速写本轻敲了下。
“你画的?”他微微挑眉,五官精致耀眼,“技巧不错啊。”
祁诺先是一顿,接着,又惊了下,手忙脚乱地去收速写本,口不应心地解释了句:“画,画着玩的。”
话音出口后,祁诺立即咬住嘴唇,暗暗后悔自己话多,掩耳盗铃,同时,也在祈祷,眼前的男人没有?觉察出她?轻微的语言障碍。
气氛静了静,大约过了一两秒。
祁诺听见一声轻笑,在雨后湿润的阳光里显得分外清澈。
“别紧张,小姑娘,”他说,“我没有?恶意的。”
原来,好看的人声音也是好听的。
祁诺悄悄红了耳朵,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