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天气很好,茶室里采光明亮,连空气都清透。
梁柯也所在的小房间却是幽暗的,没有窗,不开灯,寂寥的味道浓重而锋利。
明暗交织的氛围如同一道无形的线,将秦咿和梁柯也分隔在不同的世界。她无声,他也无声,但是?,她放晴的天空融不化落在他心上的雪。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
不知怎么?,秦咿忽然想起从?某本书上读到的一个句子?——
世俗人的生活里不存在?真正的共情,顶多有些理解。你爱他,就?能?理解他,反之,只会觉得他吵闹。
此时此刻,秦咿无比希望梁柯也能?吵闹一点,不要?那么?沉默。因为她最清楚,那些沉默的情绪里埋着一颗千疮百孔的破败不堪的心。
秦咿不是?没想过转身?走掉,毕竟,无论违心与否,难听的话都是?她亲口讲出来的,她选择放弃梁柯也保住谢如潇,也是?事实。
爱恨浓烈,这种情绪下,越纠缠越难看。
可是?,她刚迈出半步,动作又停了,眼角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下。
下意识的,秦咿侧头看过去,呼吸猛地一滞——
拴着长链的十字吊坠。
谢如潇的那条长链吊坠——
此时此刻,正绕在?梁柯也的手腕上。
秦咿盯着那条链子?,朝梁柯也走近一步,声音轻得像飘在?盖碗上方的茶烟,“它怎么?……怎么?会在?你这儿??”
梁慕织已经?亲手构建好戏台,接下来会演出什么?样的戏码,她心知肚明,毫无观赏价值。拿绢帕擦净手指,她从?位置上站起来,手袋优雅收拢在?小腹前,往茶室门口走。
走到一半,她好像想起什么?,朝屋子?里看了眼,轻描淡写的,“对?了,jonas于昨夜离世,真遗憾,你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嘴上说着遗憾的话,声音里却透着似有若无的笑,也不知是?在?笑旧情人命短,还是?笑面前这对?小情人蚍蜉撼树。
可笑不自量。
音落,脚步声渐行渐远。
秦咿眼睛眨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梁柯也根本没有上过飞机,过去的几十个小时里,他一直被梁慕织扣押着。
那一霎,诸多情绪翻涌上来,有恨有疼,仿佛养了只饕餮在?身?体?里,由内至外地将她吃成一具空壳。
秦咿又走了几步,到梁柯也跟前,这时候她才发现他右腕上拴着一副手铐。
手铐的另一侧扣在?埋入墙壁的金属横杆上,他像一个犯人,被拘禁在?无窗的小房间里,也不知已经?拘了多久。
秦咿双唇泛白,在?他面前蹲下,哑声说:“钥匙呢——知不知道手铐钥匙在?哪儿??我帮你打开!”
感受到她的气息,梁柯也眼睫轻颤了下,缓缓睁开。
好像酣睡过头,大梦醒来,他瞳仁很黑,神?色很颓,眼睛没什么?聚焦地看着某个无意义的方向。
秦咿想握一握他的手,手掌抬起来才意识到,她已经?没这个资格了。
她放弃他了,也放弃了对?他的感情。
酸楚的感觉忽然无限大。
秦咿收回手,同时,目光也逃避似的垂下去,却又看到那条长链。
十字吊坠拴在?上头,悠悠荡荡,流光细碎。
秦咿再次顿住。
她不能?去碰梁柯也,也不能?去动那条链子?,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是?错,怎么?选都为难。
怎么?办啊——
秦咿深呼吸了下,叫他的名字,“梁柯也——”
梁柯也侧了侧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看她,只是?说:“刚刚我一直在?回忆,回忆了很久——相识以来,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们之间的每一场交流,忽然发现——”
秦咿恍惚意识到什么?,心口微微一颤,抿住唇。
梁柯也目光停在?虚空处,他轻笑着:“我发现,你从?没说过爱我,一次都没有。”
秦咿心跳惴了下,似有若无的失重感。
“为什么?你不愿意说爱我呢?”梁柯也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声音很轻,“因为不习惯、不喜欢,还是?因为——”
秦咿呼吸涩得厉害,试图打断他,“梁柯也,你不要?乱想……”
梁柯也自顾自地,“你放在?心里的人,你真正爱上的人——根本不是?我!”
秦咿懵了下,不等她开口,梁柯也拎起一只立在?腿边的手提箱,扬手一掷,箱子?重重砸在?对?面的墙壁上。
“嘭”的一声。
箱盖应声摔开,大敞着,里面的东西雪花一般四处散落
最开始,秦咿没在?意那些散落的东西,只看到被撞歪了的酸枝木的高花几上有一枚金属钥匙
看形状应该是?手铐钥匙,她连忙起身?去拿,手指碰到钥匙的一瞬,一页纸片落在?她脚边。
确切地说,是?一幅画,描绘着春知街上热烈的夕阳。
秦咿看了眼,整个人都僵住。
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她亲手画的画,也是?她寄给谢如潇的那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