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姐很不满意胡嘉桁的作风,噼里啪啦教训起來,我尴尬地站在一旁,这才知道彝山渡场有一间骨灰房,顾名思义,骨灰房就是堆房骨灰罐的房间,那里放置着打捞员的骨灰,每一个都是我的前辈,打捞员其实跟捞尸员差不多,以前做这种活的都是天煞孤星的汉子,因此骨灰都沒人领,只好挤在渡场一间狭窄的瓦房里,
那间骨灰房就在宿舍对面,离食堂仅隔了两个房间,我一直以为那是韩嫂放食材的地方,沒想到是放骨灰的,我收拾了一下,把骨灰罐抱过去,苗姐就问我有沒有丢过东西,我沒敢直言,东西是沒丢,但断臂雕像曾多出三只手來,现在一想,也许是有人悄悄打开了门,每次换一尊相似的塑像,想让我往恐怖的方面去想,可这么做意欲何为,唐紫月曾说过,日本的侦探小说家横沟正史在其小说作品《本阵杀人事件》里写道:这件事中真正恐怖的不是如何进行,而是为何必须这样进行,
穿过草地时,我心中犯嘀咕,有人一定试图让我往断臂水神方面去想,而不是为了恐怖而恐怖,因为断臂水神的事并非唐二爷要死守的秘密,我们一度被误导,前不久才醒悟,三只手怪婴与“机密”一点儿关系都沒有,可这么做的话,不正是在帮唐二爷吗,唐二爷就是要守住秘密,不让其他人知道,
难道,在这些怪事里,除了要曝光秘密的人,还有一个暗中帮助唐二爷的人,
“骨灰房的锁也必须换,总之每个房间都要换,”
苗姐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出來,这时我们三个人已经走到骨灰房前,胡队长一直在点头,沒有提出反对的意见,想必他不好意思和女人争吵,韩嫂听见声音,走出食堂,她正在洗菜,手上湿湿的,还沾着菜叶,韩嫂的老公曾是彝山渡场的场长,是胡嘉桁的先任,可惜在一次打捞中死掉了,苗姐一见韩嫂,跋扈的气焰就灭了,亲切地问韩嫂近來可好,
“我好得很,”韩嫂笑了笑,听到要换锁,她就拍手赞成,“换锁太好了,上次把小黄的氧气瓶搞丢了,我一直内疚呢,”
“氧气瓶,”苗姐转了个身,向我问道,
胡队长答腔:“那是唐二爷的氧气瓶,不知道为什么,被黄丁意在废弃小楼捡到,后來我们又去水库捞尸,氧气瓶交给韩嫂保管,但却被偷走了,”
“居然有这种事,那你们沒跟秦望提过,”苗姐意外地问,
“我提过,可他不相信,”我答道,
“算了,事情够乱了,过去了就过去吧,唐二爷无依无靠,沒人追究,金乐乐就不同了,他父母以前就在渡场,不会罢休的,”苗姐说完就掏出一大串钥匙,把门打开,
过了一会儿,贾瞎子敏锐的双耳听到了动静,从房间走了出來,并问隔壁的岳鸣飞出了什么事,他们俩一起走过來,看我们在开骨灰房,就一前一后地问怎么忽然要打开它,苗姐把草花蛇的事说了一遍,岳鸣飞就朝我望过來,虽然他沒出声,但我知道他在心里问,谁把蛇放在骨灰罐里,这么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一样纳闷,如果说“三换断臂雕像”是为了蛊惑我们,让我们往错的方向去想,那么把蛇塞到骨灰罐里,意图是什么,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普及渡场的知识,让我知道这里有一间骨灰房吧,这是为我好,还是要害我,
苗姐打开门后,大伙一起走进去,炎热的夏天里,骨灰房异常的清凉,身上的汗水都少了一层,房间的窗户都被一层厚厚的黑色纱布遮着,从窗户外往里看,根本看不清房里的情况,我第一次走进骨灰房,心中忐忑不安,以为会有稀奇古怪的灵堂摆设,一进來,我就呆了呆,骨灰房非常简陋,房里就摆了几张木桌,每张桌子摆了几个骨灰罐,罐子上面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着逝者的姓名以及生卒年月日,
“好久沒到这里來了,”贾瞎子走进來就说,
“你差点就永远在这里了,”岳鸣飞口无遮拦,
“幸亏……”贾瞎子欲言又止,似是不想提起某件事,
“把唐二爷放这张桌子上吧,”苗姐指了一个空位置,之后就想关上门,但又问我,“我听胡嘉桁说,你和唐二爷感情不错,要不要道个别什么的,”
我心底有这个想法,便脱口而出:“好啊,”
苗姐沒多说什么,叫大家离开后,她就把钥匙留给我,但不需要还给她了,因为今天她会把锁匠找來,将锁全部换掉,等人走光了,我把木门虚掩上,想要默哀,这时注意力就被旁边的骨灰罐吸引了过去,那个罐子上的纸条写着:韩天笑,1955年2月21日出生,1998年7月2日逝世,
“韩天笑就是韩嫂的老公,”我心中嘀咕,“原來她老公的骨灰也在这里,她老公死了十年有余了,”
另一边,摆着的骨灰罐比较新,我扫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个罐子上的纸条写着:霍尼,1982年10月28日出生,2008年8月30日逝世,我不认识霍尼,从沒听说过这个人,可他死去的日子跟我进渡场的日子只隔了几天,去年9月,我來渡场报到时,沒人提过渡场死了一个打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