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月无端觉得那笑意太过刺眼。凭什么自己就得是被一众男人和女人肖想的对象,而面前的女人却是能挥金如土的相府千金。纵是自己被别人披星戴月的供着,纵是被喻为清月之子,纵是自己如何清高如何骄傲,却终是比不上这个人人厌恶的女子。这就是生活的差距吗?但是不甘,深入心底的不甘。
吴意看着面前的男子拂袖而起,即使是怒意顿生,那张如月色般清辉皎洁的脸上依旧有着别样风华。挑眉,可惜了这么一个好男人。
“既然幕月公子不肯,我也不多为难。”
吴意有些失落的开口,清澈的眸中却划过一丝涟漪。
幕月又是一怔。他开口断然拒绝,只是因为自己不想成为第二个朝华。但他以为面前的女人至少会多几分恳求,又或是用霸道得让人生厌的大小姐名声威胁自己。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这让他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怅然,不是想住进“朝华园”,而是感觉自己有些被冷落。一眼看去,便发现了她眼中的笑意,顿时有些惶然,原来她一直在戏耍自己吗?这个女人,真的是人人皆言刁蛮恶毒愚昧无知的相府千金云如花吗?
纤长白嫩的手指划过桌面,衍出一道耀眼的颜色,最后停留在玉白瓷瓶上,一手抽过含苞待放的桃枝,一瓣瓣掰开,等到那青涩的花骨朵终于变成盛放的模样,这才在满是怒意的视线中放下,插回瓶中。
“幕月,我知道朝华喜欢的人是谁。”
本是平静的室内,蓦然地开口,却让幕月心揪紧了几分。
别头,冷哼出声,“朝华喜欢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顿了顿,又道:“他为了你放弃了众星捧月的生活,住进了你那‘风华园’,最终却落得什么下场呢?”说道最后,尾音中又带出怒意,这次却是发自心底的愤怒。
“我以为,差点身死的本小姐才是应该被同情可怜的那一个呢。”一脸委屈的模样,烈焰红唇微微嘟起,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情绪。
“他怎么可能对你下毒?”幕月猛地扬手拍桌。柔弱同女人一般白嫩的手瞬间就红了大块。
吴意立马抓过,在撞红的地方呼了几口热气,一脸心痛的模样,当然,只是对手,不是对人。
幕月抽出手来,脸色薄红,刚才呼吸的温度喷洒在手心时,竟然有了一种慌乱的感觉,但这一定是错觉。
“请大小姐自重。”
吴意挑眉,松手,脸上恢复平静。
“幕月公子的意思是,本小姐自己想不开,于是在自己喝的茶中下毒?而且很很不负责任的想要把日日缠绵的宝贝朝华拉下水?然后一起去黄泉路上快活?”
幕月又是怒起,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毫不避讳的将“日日缠绵”、“快活”这样淫秽的字句挂在嘴边?
“或许别人嫁祸于他也可。”
吴意诚恳地点头,“我也希望事实确实如此。”右手翻动,宽大的袖口高高撩起,露出一抹凝脂般的玉白,一块晶莹碧翠的晕玉顺着细腻白嫩的肌肤滑下来,落入纤巧的手心。
“你认识这玉佩吗?”记忆中,那名满京城的朝华公子似乎极为宝贝这块玉,贴身藏着,不过有一日却不巧被云如花发现了,心生嫉妒,便偷偷将这玉拿走,命玉匠雕琢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放在他身边。
云如花只不过是因心里不满而顺手为之,不过,这倒成了吴意感兴趣的地方。
幕月接过玉佩,视线划过那抹嫩色,垂下眼,细细打量起来。
“这玉,我似乎在绛公子身上见过。”言毕,眼中露出惊诧之色,心底蓦地一跳。
吴意快速伸手夺过,宝贝地藏入怀中,“呀,原来真真是绛郎送给我的。难怪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就觉得很是亲切,原来是绛郎的一腔柔情。”语气中盛满娇嗔,像是初得情人信物的欢喜。
幕月又是一怔,目光落下,见云大小姐脸上并无异样,这才恍然,刚要开口,便见那抹鹅黄色身影急急站起来,往外走去。无端端的,心里生出一丝恼意。
吴意出了门,又折转身形,脸上巧笑嫣然,刚想用力把自己憋出一副脸红的模样,忽然想到这脸色被厚厚的胭脂给遮掩了,憋出来了人家也不一定看得到。
“为了多谢幕月公子,过些日子我便派侍女来请你游湖赏春。”
说完,也不待幕月回答,径自转身离开。
幕月在原地立了半晌,轻步走到南边窗前,推开窗,却见那一抹鹅黄身影已然消失在一楼门前。只剩楼下一众或意乱情迷、或惊为天人的目光,不由得心生厌恶,又砰地关上窗门。
四人抬着软轿返到相府门口,吴意掀起窗边轿帘,便见门前站着两抹身影。一黑一紫,黑衣男子样貌俊美,外形之中与云轩多有几分相似,只是较之常人多一分冷色。那紫衣男子却是一脸笑意盈盈,神采奕奕,说笑之间,眉眼间飞起一些清扬之色。
吴意蹙眉,放下轿帘,眼看着软轿就要入府。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