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历尽千辛万苦,奇迹般幸运地度过了那些看似不可能度过的难关,最终得以风风光光站到顶点,并且活了下来的成功个体,只要将他们的经历写下来,都会是一个世人无法想象,无法相信,疯狂而又炙热的传奇。
譬如旧上海的杜月笙、譬如如今香港的向氏家族,再譬如,差点就能和他们齐名,却功亏一篑的徐龙虎。
你不服输,不认命,可以!但要改变命运,谈何容易?!
当一切努力都归于失败,你将如何面对?
项羽兵败,顾谓诸将曰“天亡我,非战之罪”,选择自杀。
王莽,死到临头还嘴硬“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
谭嗣同慷慨赴死,留下绝命辞“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都想到了“天”,这个飘渺虚幻的,但总能让人联想到命运的字。
徐龙虎也是如此。
他没有死在卡塔斯家族的枪口下,却死于自己的蓖麻毒素之下,也只能感慨“天yù亡我,又能如何”。
那一天,是徐龙虎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事实上他的确也在那天死去了),但却不是最害怕死亡的一次。
这个世界上,除了项羽、岳飞这样极为稀有的真正的英雄好汉之外,有谁能不怕死?
不过,人们真的怕死吗?
在人类悠久而漫长的文明中,伴随着与生俱来的杀戮与征服的丑陋本xìng,诞生过无数千奇百怪的杀人方法。
有些方法大家耳熟能详,比如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有些方法大家也许听都没有听过,比如人彘,檀香眠,过山猴,虎豹嬉chūn等等。
但是,无论这些方法有多么残酷,会给受刑人造成多大的痛苦,它们毕竟都只是一个过程。
当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痛苦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平静安详,远离是非。
就像是永恒的睡眠,无觉无嗅,物我两分。
所以,就死亡的本身来说,它是不可怕的,也是不痛苦的,它仅仅只是生命换成了另外一个形式。
如同人们的出生,谁曾记得出生那刻的痛苦与悲哀,仰或是欢乐?
那么,既然死亡本身不值得人们惧怕,人们惧怕的又是什么呢?
是失去!
人们惧怕的是失去。
少年得意时,鲜衣怒马的风发;饥肠辘辘时,一顿佳肴的美妙;缠绵刚过时,情人温婉的眼神;闲来饮茶时,膝下弄儿孙的天伦……
这一切的一切,在最终的那一刻,都会离人们而去,再不回来。
带着他们如海眷念,似水深情。
这就是人类,一种生命短暂,却渴求永恒的生物,所惧怕的事情。
所以,人们惧怕的是死亡来临之前,而不是死亡已定的本身。
那一天的徐龙虎也是如此。
那一天,是老光头与肺癌争夺生命的第769天,亦是宣告他败北的那天。
徐龙虎愣愣的看着瘦骨嶙嶙,闭着眼睛却不见安详,只有焦虑和不舍的脸庞时,窗外大雨滂沱,徐龙虎无声的泪也滂沱。
支撑自己的最后的jīng神支柱,终于也倒塌了,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过往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垃圾堆自己睁开眼那刻,老光头和蔼如chūn风的目光,对了,那时候老光头脑袋上还有几缕飘逸秀发。
一岁那年,老光头几乎每天都要洗床单,上面不是自己的尿就是自己的屎。
两岁那年,牙牙学语,老光头不耐其烦,一遍一遍的教。
三岁那年,经常站在阳台上等老光头回家,看到老光头闪亮的脑袋,就是一泡尿淋下,换来老光头歇斯底里的责骂。
四岁那年,自己和小伙伴偷偷跑到河里去游泳,被老光头发现一顿毒打,第二天老光头就带着自己学习游泳。
五岁那年,老光头给自己做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魔术(化学小实验),有一次失手还把他自己右眼差点炸瞎。
六岁那年,老光头满怀热情的教自己化学:“化学,从学术层面说,化学是一门研究物质的学科,但我觉得是一门研究变化的学科。龙虎,现在你想像一下,电子,它们能改变自己的能量等级;分子呢?分子能改变自身的化学键,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形成化学物,这就是所有生命的组成形式,这个恒定的循环过程,从生长到衰败,再到分解并溶化,如此循环,周而复始,真是不可思议,真的……”
六岁那年,徐龙虎迷上了化学。
七岁那年,徐龙虎在学校把人捅伤了,老光头赔了3万,那几乎是老光头除了房子以外所有的财产。一个星期后,老光头被确诊肝癌晚期。
九岁那年,老光头却死于肺癌晚期。
徐龙虎的记忆,就从7岁时老光头被查出肝癌晚期开始。
记得那天,老光头外出归来,带着徐龙虎在夕阳下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