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池推开天台上破烂的铁门。
郑沅柏的身形在风中显得单薄又脆弱,摇摇欲坠。
他的双脚近乎踏在天台边缘,鞋尖与虚空仅一线之隔。
手中的画被他紧紧抱着,像是抱住了最后的希望。
在郑沅柏不远处。
刘晟宇正满脸焦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和被风吹起的头发糊在一起。
他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大喊:“郑沅柏,你可千万别冲动!”
天台上有一个破旧的木质长椅,表面的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被风雨侵蚀得有些腐朽。
长椅的一条腿似乎不太稳,在风中微微晃动。
旁边还随意摆放着几个空的油漆桶,它们原本是用来给天台栏杆补漆的。
此刻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发出“哐哐”的声响。
在天台的角落,有一座废弃的水塔,外层布满了锈迹,水塔下方有一圈水泥砌成的矮台,勉强可以当作座位。
杜祎言打了个哈欠,飘到上面懒洋洋的坐下。
看到顾元池进来,刘晟宇的眼睛里立马放出光亮。
他大吼:“你找的大师呢?”
“来不及了。”
听到顾元池的回复,刘晟宇的眼睛似乎更亮了一点,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看戏的杜祎言没有人能注意到。
顾元池看着郑沅柏的背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郑沅柏,你不要冲动。”
顾元池的声音额外的低缓,似乎是害怕刺激到郑沅柏,只是一步一步的向着他走去。
郑沅柏闻声缓缓转过头。
发丝被狂风吹得肆意飞舞,完全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
只能看到他那空洞无神的双眼,绝望如同深渊,将他的灵魂彻底吞噬。
那幅画在他怀中,边角被风高高掀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挣脱他的怀抱,飘向无尽的虚空。
他愣愣的盯着顾元池,像是在给他机会救下自己。
刘晟宇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袖子,他的目光落在顾元池的背影上。
他忍不住想起顾元池在沈沐阳和李文杰面前保护他,想起在出租车里顾元池把车门撬开放他出去,又想起对方安慰自己......
阻拦的话就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卡在他的喉咙里,好像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吐出来。
“你们,只能活一个哦!”
一句破碎又阴森的话语,冷不丁地被狂风裹挟着送到刘晟宇耳边。
刹那间,他的面色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刘晟宇的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仿佛被施了诅咒一般。
他望着顾元池一步步靠近郑沅柏的背影,心中的挣扎到达了顶点,手心里全是冷汗,浸湿了被他紧紧捏住的袖子。
最后,他徒劳的松手。
杜祎言隐匿在天台的阴暗角落里,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狂风呼啸,却丝毫影响不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斜靠在废弃水塔的一侧,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得意。
他惬意地晃悠着两条腿,鞋尖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的目光在顾元池、郑沅柏和刘晟宇三人之间来回游走,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马上就要落幕了。”他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声掩盖。
“马上就能永远永远的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他的笑意更浓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
杜祎言甚至忍不住的浑身发颤。
顾元池已经走到了郑沅柏面前。
郑沅柏死死的抱着那幅画,画里的少女已经把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似乎立刻就要出来。
狂风在天台肆虐,吹得郑沅柏的头发肆意飞舞。
他的手指近乎痉挛般地死死抓紧画框的边沿。
右手食指因为用力过度,竟生生抠破了画纸。
指尖渗出的血慢慢洇染在脆弱的纸张上,触目惊心。
郑沅柏面色恍惚,眼神游离不定,他的目光直直地对着顾元池的方向。
可那涣散的眼神又让人觉得,他好像透过顾元池在看着某个遥远的、不存在于此的人。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从来、从来都只是想、想活着。”
他的声音破碎,在狂风中断断续续。
顾元池:“我知道。”
郑沅柏的眼中迸射出异样的神采,眼神终于聚焦。
他直直地看向顾元池,嘴唇颤抖着问:“你能原谅我吗?”
顾元池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狂风掀起他的衣角,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像是一座被冰封的雕塑。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在风声中稳稳地传出:“我说过,我喜欢你。”
郑沅柏听到这句话,表情瞬间一滞,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没了一丝血色。
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