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奉从未见过朱永贤发这么大的火,脑中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辩解之词。
朱永贤猛然想起一事,厉声问道:“我让你给他送的安神养心丸呢?”
黄承奉闻言,心胆俱裂,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唯恐朱永贤盛怒之下对自己做出什么。
朱永贤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药肯定被他随手扔了。这一个月黄承奉说裘智一切安好,也都是假的。
他怒不可遏,指着黄承奉的鼻子,恨声道:“好,你当真是好得很。”言罢,猛地一拍桌子。
朱永贤纵然怒火冲天,但理智尚存,没一巴掌抽在黄承奉脸上。
当着张叔和广闻的面对黄承奉动手,二人肯定会和裘智打小报告。裘智是文明人,不赞成体罚奴仆,自己若是打骂黄承奉,定然惹他不快。
朱永贤喘了几口粗气,强压怒火,命令白承奉:“把他送回内官监,就说这种奴大欺主的奴才,本王用不起。”
黄承奉惊恐万分,若是以“奴大欺主”的罪名被逐回内官监,只怕内官监不会轻饶了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哭求道:“王爷,裘公子是要拿捏你啊!奴才一片忠心,王爷明见。”
朱永贤负手而立,睨视着他,森然道:“我乐意被他拿捏。”
白承奉看向朱永贤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是个太监,虽不懂七情六欲,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朱永贤这么奇特的“跑法”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啧啧称奇。
本来,白承奉对裘智并无好恶,如今却不免心生抵触。裘智勾引朱永贤沉迷龙阳之事,倘若此事传到圣上耳朵里,他们这些近侍难逃责罚。
而且看朱永贤那痴心的样子,肯定对裘智言听计从,以后燕王府搞不好是裘智当家做主。自己一个从五品承奉,竟要低三下四地伺候裘智,想起来就觉得憋屈。
朱永贤瞥了白承奉一眼,冷冷道:“还愣着做什么?把他拿下。”
白承奉心下一凛,不敢怠慢,赶忙应声而退。他快步出门,找了两名侍卫将黄承奉捆了,押送回内官监。
朱永贤问清了裘智在宛平的住址,一想到裘智误会了自己,孤身一人待在宛平,凄凄凉凉,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一秒也不愿耽搁,立刻决定赶往宛平,当面解释清楚。
文勉见侍卫将黄承奉押走,心下大感诧异。朱永贤虽然性子霸道了些,但对身边人并不苛刻,只要他们不违法乱纪,鲜有责罚。如今竟将黄承奉逐回内官监,显然对方闯下了滔天大祸。
他又看白承奉愁眉不展的样子,越发疑惑,低声问道:“白大人,里面这是怎么了?”
白承奉叹了口气,摆手道:“别问了,王爷心情不好,咱们都远着点。”
朱永贤刚发作了黄承奉,正在气头上,白承奉哪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私事。而且朱永贤和裘智还没和好,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若二人就此断绝来往,此事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了。
白承奉平日里不喜黄承奉,可平心而论,这事确实不好处理。若黄承奉帮裘智传了信,回头东窗事发,他替二人私相授受,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白承奉站在那里,看着黄承奉被押走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如今黄承奉被送回内官监,日后出了事,搞不好第一个死的就变成自己了。
朱永贤来到大门外,白承奉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样,心中一紧,急忙迎上,讪笑道:“王爷,回宫吗?”
“回什么宫?去宛平。”朱永贤说着就要翻身上马。
白承奉脸色惊变,随即强笑着劝道:“王爷,虽说中秋不设宵禁,可城门已经关闭,不如明天再去?”
他现在和黄承奉一个想法,先把今晚糊弄过去,明天再说明天的,能拖一时是一时。
朱永贤觉得白承奉说得有些道理,略一沉吟,道:“去找老李。”
白承奉见自己拦不住对方,暗自叫苦。
路上行人稀少,朱永贤纵马疾驰,很快就到了李尧彪的府邸。
李家的门房早就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知道来人不是官高爵显,就是有紧急公务,不等通报便主动出来迎接。
李尧彪虽然官职不显,但文武百官心里明白,他是皇城司未来的老大,因此待他十分客气。平日登门拜访,必先投拜帖,绝不敢这般骑马直闯。
门子看清来人,忙躬身行礼:“见过燕王殿下。”
“你家老爷在府里吗?”朱永贤迫不及待地问道。
身为皇城司官员府上的门子,最善于察言观色。他看朱永贤面色凝重,便知事态紧急,急忙回禀道:“今日中秋,我家老爷去大老爷府上了。”
他正要请朱永贤入内稍候,自己去把李尧彪找回来,不料朱永贤转身就走。
李家两兄弟的府邸只有一墙之隔,朱永贤等不及门子请人,直奔李尧虎府邸而去。
门子连忙小跑几步赶上,躬身道:“小人替王爷带路。”
到了李尧虎府外,门子上前叩门。门一开,他便急声道:“燕王殿下来找我家老爷,速去通报。”
李尧虎的门房看朱永贤面色不善,心中一惊,不敢怠慢,赶忙去禀报李尧彪,同时让门子将朱永贤请到偏厅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