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朱红色宣德门缓缓打开。
幽暗的夜色下,大臣们已经排列两行的队伍,缓缓步入。
月光打在每个官员的顶戴花翎和肩膀上。
蠢蠢欲动的气味,似乎从空气中便可嗅到。
“草拟大爷!”
“张桐,你别给我喷粪,小声嘀咕老子。”
“我不喷等到了朝堂就喷不了了。”
“纪昀,你大爷!
踩我一脚你!”
“干你!老子没踩!”
“你丫的!”
人群中有人推搡了一下。
负责记录队伍纪律的监察太监,记下来一笔。
“大理寺少卿耿秉忠,骚动出声,记——!”
“喂,姓张的也动了怎么不记?!”
耿秉忠反驳一句。
刹那间,一拳头迎面砸了过来。
有第一个动手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兄弟们,谁丢份了,以后别官场上说认识赵大人!”
你一拳,我一脚。
原本排列有序的队伍,在上白玉阶梯直抵金銮殿的前夕,发生混乱的自由搏击事件。
“你贪污,你受贿!打的就是你!”
“你去妓院,得了花柳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纪昀,吃老子一拳!”
“刘墉!你别躲你老小子!六七十岁的人了,娶人十八小姑娘。
说老子贪污,那你就是没人性!”
刘墉弓身,在混乱的人群缝隙中来回穿梭,躲避殴打。
战斗持续时间很久,等站到金銮殿等待早朝时,各自整理衣襟,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却整理不了。
“今天咱们论改稻为桑的事,好好掰扯掰扯!”
“谁怕谁!”
“还有一炷香时间,见到了皇上,我看你怎么说!”
“我看你怎么说,再往赵大人身上抹黑,当心还揍你!”
嗡——!
随着一声洪钟,初日的晨曦照射过来,金銮殿的大门缓缓敞开,门外等候多时的文武臣工挨个进入。
即便皇帝高坐其上。
下面的火药味依旧浓烈。
乾隆也是眼尖心细之人。
他从来还没有见到过,有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事,搞的大家是这个状态。
乾隆看着手中的折子,眉头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皇上,杭州改稻为桑,上面一策,下面胡做非为,如今还请赶快暂停改稻为桑,追查官员,归还百姓土地。
同时让这个问题的主要负责人,赵清廉,承担该有的责任!
用他的死来安抚整个杭州百姓。”
乾隆没有说话。
目光死死凝视在手中的折子上。
通过折子,他知道了昨日京城发生的老农跪地磕头来京告御状,知道了杭州目前正在发生的横征暴敛……
光天化日之下,老农提着儿子人头来告御状,这是自己的乾隆盛世该发生的事情吗!!!
这让天下人怎么看待自己的乾隆盛世?!
前者是更让他生气的存在!
横征暴敛,可以派人去肃查,但这老农提头来见的事已经发生,他这个皇帝,整个大清的面子已经丢了,无可挽回了!
啪——!
奏折被狠狠扔在地上。
乾隆目光凝重。
大清早的,肝火是直线飙升。
“主子爷~”
李玉忙过来用手上下抚乾隆龙脊,以通其气。
事到如今乾隆不想说什么。
他看向赵清廉。
整个计划是赵清廉策划的。
不看他看谁?不找他找谁?
“皇上,臣……是有点关系,但是不大。
主要罪人还是杭州知府多隆。”
“皇上不知道您还记得否?
此前您要奖励臣改稻为桑之功,臣当场作罢,把那份天大的恩赐给了杭州知府多隆,臣当时也再三明确了,改稻为桑与臣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硬是说要有,那臣只有那微不足道的提出想法之功。
而且这个想法的提出,只是臣提出,具体执行可不是臣。
如果任何事情都是以提出者为主要责任人这个逻辑来,那世界上的事都完蛋了。”
赵清廉刚刚说完。
旁边就有人立刻提出反驳。
“皇上,姓赵的此前宫门外就满嘴喷粪,他说纪昀大人阳痿怨妓女不够诱惑,说拉不出屎是地球没有吸引力,说河南战役失败,是皇上之责。”
最后一句话的杀伤力可谓骇人,这个莫名其妙的帽子更是一下子砸在赵清廉头上。
“好你个刘墉,歪曲事实,咱可不是这样跟你说的。”
“反正这些话是你提出来的,只需要承认这个就好!”
“不愧是大学士,大学士就是歪理多。”
“哼,还请皇上把赵清廉革职查办!
少了这么一个奸官,乃是大清之福!
谁当不是当,朝廷少了他这么一个人,照样转!
就算是把挑粪的老农后拉过来,也比他赵清廉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