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涓生没想到竟然回到了谢明琪和梅雨声的老家!
不过江湄住的地方比较偏,属于青苔镇地势最低的地方。一个只有二十多户的小村落,村旁的小河几乎每年夏天都会发水,把整个村子浸在水里。
江湄说,她小时候放暑假,有时候一觉醒来,双脚一落地,就会站在一片发黑的脏水中。
村里人也习惯了,不慌不忙地收拾清理被河水冲过来的各种脏东西。
她和哥哥从小就被妈妈灌输,长大以后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观念。
可惜哥哥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只得去镇上的工厂里打工。
她靠哥哥给她邮寄的生活费才读完了大学,其实哥哥一个普通工人赚钱也不多,能给她的就更少了。她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也就是在这种窘迫的日子里,偶尔得到过陈涓生的资助。
她最初对陈涓生非常感激,后来得知了他的情况,原来他偶尔给她的资助,是他在网上写文章赚到的一点稿费。他自己连零花钱都没有,还愿意用不多的稿费帮助她,感动之余生出怜悯,由怜悯又生出爱来。
她的家里人对她期望值很高,眼巴巴地指望她在外面混得好,能接他们去城里。
结果,她大着肚子,带着一个老男人回来了,觉得没脸见妈妈和哥哥。可是在银海市实在混不下去了,想回家来生完孩子,再出去找工作。毕竟是自己的妈妈,虽然生气但肯定会心疼她的,不会不管她。
陈涓生没想到她家的条件这么差,但好歹还有网络,虽然不算很顺畅。
叹了口气,扶着江湄进了家门。
一个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听到动静,抬头惊愕地望着他们。她的头发差不多全白了,潦草地拢在脑后。脸上灰扑扑的,好像被烟火熏了,没有一丝光泽,眼睛不大,眸光却透出一股精明和锐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底色是什么颜色了。裤子是普通的直筒裤,裤脚沾了些暗黄色的污渍,腿弯处起了皱。
“妈,我回来了。”江湄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胆怯地觑了妈妈一眼。
女人目光敏锐地看向江湄的小腹,眉头倏地皱紧,语气愕然:“小湄,你怀孕了?”
江湄心虚地瞄了瞄陈涓生。
“您好,我叫陈涓生,是江湄的……”陈涓生嗓音干涩,突如其来的羞耻感,使他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妈,他是我的大学教授。”江湄接过话,避重就轻地说。
江湄妈眉心略微舒展,脸上浮起一个礼貌又疏离的笑:“哎哟,是教授啊,快进来坐,您怎么和江湄一起来了?”
说着担忧地盯了女儿一眼:“是不是她闯了什么祸?”
很快又错愕地问:“小湄,你不是早就毕业了吗?”
陈涓生更尴尬了,手足无措。
“妈,我慢慢跟你说。”江湄轻声道,“我们打算回家住一段时间。”
江湄妈狐疑地打量了两个人一圈:“你们?什么意思,教授也住下?”
陈涓生面红耳赤地低垂着脑袋,贴着门边站着。
江湄拉着她妈回了内屋,一分钟后,就听到一声怒吼:“是他让你怀孕的?你还敢把那个不要脸的畜生领回家来?你疯了不成?我白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哥的工资都供你上学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大着肚子回来,还带了这么个老畜生,让乡里乡亲的怎么看我们?让你哥在外面怎么抬起头来?你想逼死我!”
“你个不要脸的,真后悔没有早点掐死你,省得你给我们丢人现眼!”随即传来噗噗的闷声,像是拳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江湄压低了的抽泣声,听在陈涓生耳朵里,就像一道道皮鞭抽在他身上。
他倏地站起身,冲进屋里,一把抓住江湄妈将要落下的拳头:“对不起,是我的错,你要打,请打我吧!”
江湄妈丝毫没客气,拳头雨点般地落在陈涓生的身上。
陈涓生不吭声,咬着牙承受。
江湄哭着扑到陈涓生身上:“妈,求你别打了,我真的喜欢教授,我们会过得好的。”
江湄妈呼呼喘气,胸脯剧烈起伏,指着陈涓生疾言厉色:“你说,你是不是有家庭有老婆?”
陈涓生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即便在学校里,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时候,他都没感觉像此刻这样无地自容。
“果然啊,你有老婆有孩子,还来勾引黄花大闺女!你还要不要脸了?什么教授?呸!狗P玩意!”江湄妈唾沫星子落在陈涓生脸上。
他真想夺路而逃,再也不出现在她们面前了,可看到江湄微微凸起的小腹,和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心里一抽,颓然低下头,像一个毫无痛觉,毫无廉耻的行尸走肉,任由江湄妈唾骂和殴打。
此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天怒人怨。
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江湄妈打累了,坐到地上拍着腿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闺女,这可怎么办啊!你哥正说着对象呢,你闹出这种丑闻,要是坏了你哥的好事,我就打死你!我也一根绳子吊上去,我们都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