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顾惊山也没恼,重复道:“不记得了。”
才睡醒的那股慵懒劲遍布在每一处,那双半阖的眼占了六分,剩下的四分则全融进了暗哑的声线。
段崇明压根抵抗不住,头脑发蒙地把身上的被子拢了拢,致力于把自己的所有遮住。
“你不记得,我记得。”顾惊山俯下身去,柔声道:“我记得,你昨晚爬了我的床,还不让我走。”
段崇明缩了缩脖子,大脑一片空白,“那,你,你睡的我的床。”
顾惊山:“嗯,是你的床,但你不是把它让给我了吗?”
段崇明:“那我便睡不得了?”
“睡得,但是,”顾惊山刻意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和我睡,要负责的。”
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大步向前,顾惊山知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不挑破,权当不知。
但,他不允许这份故作不知存在。
顾惊山紧盯着段崇明的眼,缓声道:“我可是第一次和别人睡觉,清白都没了。”
段崇明愕然地张了张唇。
他们,他们昨晚不就清清白白地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吗???
顾惊山没再说话,平直的目光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你,”段崇明咽了咽口水,觉得嘴巴干得紧,“你要怎么负责。”
顾惊山温声道:“你把我的第一次都拿走了,以后我就不值钱了。”
“你说,你该怎么负责。”
段崇明还没见过这么会颠倒是非、胡言乱语的人,被他几句话一说,自己硬像是个罪犯。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干,就躺在一张床上盖着棉被纯睡了个觉。
段崇明咬了咬下唇,按住眼眸的晃荡,小声提了个建议:“我可以资助你开家酒馆,你自己当老板。”
这世上没有比当老板来钱更快的生意了,有这张脸在,还愁没客户生意不好吗。
顾惊山低声笑了笑,“不行。”
“……送你间酒馆?”
“不行。”
“那折现?”
“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段崇明皱着眉头,“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真要我养你?”
话音刚落,段崇明就见上方的人眼睛更深一分,蛰伏的欲望缓缓抬头。
一锤定音:“可以。”
早恋,高三,学生……这一切禁词都在顾惊山这里失了效。
只要他想,他可以给这场相遇画下最完美的圆。
也能为被他步步紧逼的人成就一个完美的青春。
绚烂,多彩,不留遗憾。
段崇明仰视着他,心里默念:我觉得不可以。
顾惊山坐了起来,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今早这个不伦不类的逼迫又换了个味道。
“你要养我,可以。”他云淡风轻地道:“但,前提是我得满意。”
段崇明愣愣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了,我要求很高的。”顾惊山没理会他的诧异,自顾自道。
段崇明不解道:“你要怎么满意。”
这一早上的经历太过魔幻,不管哪一点都和正常扯不上关系,惊得段崇明半天没缓过劲来。
顾惊山:“你得先追我,让我满意了我才答应你。”
段崇明不解,段崇明大为震撼,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点不可言说的喜欢,但是,这是怎么被牵扯出来的……
怎么就开始倒追模式了呢?
顾惊山眯了下眼,声线有些不太热:“你不愿意?”
平铺直叙的冷调犹如一根绵软的针,柔柔地戳着段崇明的身心。
这人像是秉持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在第三次见面以后就踏出了边界线,明目张胆地打着要赖上他的旗子走上前来。
不论是小舟山上的大胆开麦还是这次的相遇,无一例外地让段崇明想看不见都不行。
他已经落入洞底,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就此停手,以后再也不要插手这个人的一切。
二是彻底插手,从今以后渗入这个人生活,谈钱更谈感情。
现在想来,这位少爷鸭之所以单着,怕不是因为眼界太高了。
要钱,也要人的身心。
段崇明出神地看着藏在眼睑下至的那颗痣,对自己面临的怀孕逼婚情景反而多了几分尘埃落定的踏实。
说来奇怪,其实他不喜欢男人。
但偏偏这个没有模糊性别界限的人,却恰到好处地卡在了他的心动点。
雾气终于被吹散,月亮张扬地霸占了整个整个浩瀚的夜空,繁星缀在它的裙摆,拥簇着它成为夜晚唯一的盛大。
顾惊山的心静了下来,从眼底浮上来的灰被风吹散,露出眼眸中最真实的黑。
这是第二次机会。
他再让他选择一次。
“你让我考虑考虑。”
“一分钟。”
“五分钟。”
“三十秒。”
“一分钟。”
顾惊山双手后撑,微侧着头静等。
五十八秒,五十九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