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苏秀菊临去上班前,给两个小家伙换了尿布,看着孩子粉嫩的小脸,稀罕得不行,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没一会儿,张来娣就拎着个布包上门了。
昨日交给她纱布,全都做完了,有媳妇在旁帮衬,这效率高得惊人。
孟书芸接过布包,神色专注地检查着质量。
两百对头花,整整齐齐码放着,虽说赶了速度,可做工是一点儿不马虎,针脚也扎实。
“做得着实不错,”孟书芸边说边数出二十元笑着递过去,“一共二十,你数数,看对不对。”
张来娣眼睛一亮,忙不迭地伸手接过,眉开眼笑:“孟嫂子,太谢谢了,数目没错。往后要是还有活儿,您尽管招呼我,我和我媳妇成天在家闲着,就盼着能挣点钱补贴家用呢。”
孟书芸点点头,把剩下的布料连着箱子一并抬到门口:“布料都在这儿了,你尽管放开手脚做,做完就送过来。”
婆媳俩这配合,一天能整出两百对头花,不愧是缝纫机前的老手,手脚麻利。
张来娣把钱收进口袋,抱起箱子满脸堆笑:“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保准做好就送过来。”
一天就能挣二十块,可比进城务工的工人一个月挣得还多,多劳多得,干得越多,赚得越多。
张来娣心里头美得很,这会儿就是让她不吃饭,光坐在缝纫机前干活,她都乐意。
这边,孟书芸收拾利落,又把苏秀兰安排妥当,才抬脚出门,先去交货。
她前脚刚走,后脚苏向南就推着轮椅,缓缓从隔壁院子出来,停在了孟家门前。
只见大门紧闭,四下寂静。
“咕咕咕……”院子里,一只老母鸡扑棱着翅膀,猛地飞了出来。
苏向南不慌不忙,从兜里抓出一把谷子,随意往地上一撒。
院外,隐隐能听见小孩的哭闹声和哄孩子的动静,苏向南静静听了会儿,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恰在此时,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秀兰身披外套,头戴月子帽,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向南,我有话问你。”
她的目光落在那只正卖力啄食谷子的老母鸡身上,顿了顿,又看向苏向南,眼神透着几分笃定,问道:
“鸡,是你放了老鼠药,对吧?
那天你进了院子,江雪捡回去的就是被毒死的鸡。
所以他们吃了鸡肉,才会中毒进医院。
是不是?”
苏向南坐在轮椅上,一声不吭,就那么直直地盯着苏秀兰。
片刻后,忽地冷冷一笑:“你说是,那就是呗,又能怎样?”
苏秀兰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震惊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苏向南,满心的不可置信。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苏向南吗?
记忆里,他有担当、沉默寡言却又极富责任心。
眼前这人,却仿佛换了副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你……”
苏秀兰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向南脸上寒意更甚,冷冷开口:“你尽管去说,我就是这般阴险小人。劝孟书芸一句,要是敢对我的人动歪心思,我可不止毒死几只鸡这么简单。”
“向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娘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苏秀兰满心不解,眼中尽是受伤之色。
“她活着,就是得罪我了。”
苏向南无情吐出这句话,字字如冰。
苏秀兰满心困惑,明明他刚回来不久,娘对顾雪关怀备至,怎么就得罪他了?
怎么就闹到这般田地?
正说着,苏向北和江雪回来了,呼啦啦一群人,后面还跟着江雪的娘家人。
江雪父亲江进膘育有两子,大儿子江建军、大儿媳孙红梅,小儿子江建国、小儿媳赵丽丽,这一大家子六口人,把苏大海团团围在中间,眼神犀利,咄咄逼人。
江雪抱着孩子,下巴微微扬起,仗着自己受害者的身份,有娘家人撑腰,来讨说法了。
毛小丽率先发难,看着苏大海,等不及他开口,就沉不住气地嚷嚷:“说好给我们小雪的补偿,啥时候兑现?”
苏大海被众人围在当中,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看向苏向北,盼着儿子能站出来说句话。
可苏向北呢,仿若没瞧见父亲求助的眼神,只顾殷勤地给每个人端茶倒水,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苏大海一眼。
他心里门儿清,爹的怒火再大,那也就是一个人。
要是把江雪娘家人惹急了,自己指定没好果子吃。
一个人和一群人,利弊轻重,他还是分得明明白白。
苏大海见苏向北装傻充愣,不肯帮自己,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挂不住了。
跟这些村里人打交道,他本就头疼,一个个都不讲理,今儿个更是过分。
“江雪娘,您瞧,我们一家子都中毒了,江雪孩子也生下来了,坐月子的买菜钱,我出了,奶粉我也买了,还想咋的?”苏大海强压着火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