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鹦鹉螺城上班摸鱼显然不如从前在数据仓库摸鱼那么多姿多彩。没有游戏可玩,言笑只能看小人书,看得打瞌睡,又被小人书里弹到脑门上的小橡皮球惊醒。
李开心正在拿一部旧手机玩贪吃蛇——“手机”这个词确实很古老了,言笑甚至怀疑这部手机来自21世纪初期,黑白屏幕,信号格永远为空。言笑眼看越来越长的蛇在狭小屏幕中以极快的速度穿梭、游移,最后因为再无空间施展,一头撞在墙上,游戏结束。
言笑打了个哈欠,“每次玩到最后都这样,不如玩坦克大战。”
李开心收起手机,“不是所有事情都有解,很多事情到了最后就是会没有出路。”
清脆风铃声叮当自门口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高跟鞋落地的笃笃声,以及若有似无、带着一点冰凉的玫瑰香气。钟表铺老板招呼道:“玫瑰小姐,您来啦?”
秦笙点头致意,“老板,请问我的怀表做好了吗?”
没等钟表铺老板回答,角落壁橱的柜门砰地合上。秦笙与钟表铺老板皆是一惊,却没在诸多置物架的遮挡之下见到什么异样,遂又收回视线。
在看到秦笙出现的0.01秒内,言笑当机立断,抓起李开心的衣服领子,带他一头扎进壁橱躲了起来。壁橱里本就塞满各种灰尘冒烟的旧货,现在两个大活人挨着挤着,言笑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只能踮着脚尖悬浮在一本旧书上。言笑低头一看,《高效养猪》。
可即使如此,言笑平视过去也只能看到李开心的喉结,明显凸起的脆弱软骨组织,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捏碎,亚当的苹果,邪恶又勾人。言笑闻到李开心身体的味道,没有香水或衣服洗剂或任何其他味道的浸染,就是纯粹的□□气息,莫名好闻。
言笑想起了秦笙那幅立体画。
李开心任由言笑冒冒失失把他塞进旧货堆里,等到关好柜门,光线昏暗,才好整以暇道:“其实不用藏的。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不会形成悖论。”
言笑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但是动作比脑子快,现在出去也不合适,只得郁闷地小声嘀咕,“……那你不早说?”
李开心显然反应迟钝,没有体会到难堪,“现在要出去么?”
言笑咽咽口水,“算了。”青天白日的,从壁橱里掉出来俩人也太奇怪了。言笑尴尬得脚趾抠书,没话找话,“我最近好像想起来一些事情。”
壁橱外,钟表铺老板回答秦笙,“暂时还没有。但在咱们的约定日期前把它交给您,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开心竖耳听着壁橱外那二人对话,也没忘记回答言笑,“什么事情?”
“不知道。”言笑困惑地甩甩脑袋。成宿成宿的乱梦太多,以至于言笑在梦中时都觉得这一切真实发生过,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飞速上升几乎进入云端的电梯,玻璃门打开,谈判桌前的无数双眼睛让言笑如芒在背。
言笑犹豫片刻,小声试探,“我失忆过吗?”
言笑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李开心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倘若她真的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那么有些困惑只有研究员能够解答。
李开心没答,反而问她,“能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言笑被无聊到了,也知道李开心这是故意扯开话题,心下郁闷,耷拉着眉毛道:“小孩的事不也就那些事么,没什么有意思的。”
战争过后各类娱乐衰落,沉浸式游戏也是近年才兴起的,言笑小时候可玩的东西乏善可陈,一天天过得毫无新意。
李开心如同早就预料到对方这一回答,“发现了么?这就是大脑在填补记忆缺陷。”
言笑张口结舌。
直到李开心说穿言笑才忽然发现,倘若谈及幼时过往,她能说的无非就是“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好玩的”,可若深究起来、深究到底幼时有什么具体记忆,言笑发现她竟答不上来——或许并不是完全答不上来,但一切记忆仿佛隔着一层幕布,模糊而抽象,以至于言笑一时无法区分这究竟是记忆还是老旧电影。
言笑瞬间连脚尖都冷了下来。
李开心没再说话,静静等待言笑消化这一信息。
俄而,言笑问他,“我们以前认识么?”
言笑明确知道倘若她的记忆没错,她在闯入田斯斯家之前从未见过李开心,可问题就在于,万一她的记忆有错呢?也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心理暗示,言笑似乎忽然察觉李开心身上有种熟悉感,他的下颌他的鼻梁还有他浅灰色的眼睛,像是照着她的梦境描摹出来一样。
李开心垂下睫毛,低声道:“你捅过我一刀。”
言笑满头问号,“你确定是我?”李开心长得就是一副她打不过的样子,言笑自认没那么有种对他暴力相向,再说要是真捅过他,李开心的情绪也太稳定了?
钟表铺老板与秦笙闲聊几句,秦笙翩然离开,风铃响动,带走一缕幽微花香。壁橱不堪重负,言笑和李开心立刻从中掉了出来,一本小书差点砸到言笑的脑袋,被李开心眼疾手快地接住。
李开心翻了翻书,蹙起眉头。
言笑拍拍抖落在头顶的灰,“怎么了?”
李开心沉声道:“是玄武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