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之见是春心亲自来了,便知晓事情不对,一路上将来龙去脉也听了个清楚。
今日是向大娘子寿诞,却因逢着公国府开府之筵,便并未宴请京都名门,只做了家宴唤了亲族相聚,只说是待过几日再另行开宴席补过便是。
顾云蕙本就不爱出院子,怀了身孕后诸事更是能推则推,已然惹得公婆多有不悦,如今大娘子寿宴族亲皆在,若在借口便是目无尊亲,不孝尊长了,只得大着肚子去陪席。
本也是相安无事的,谁知回院的路上被一只猫儿扑了上来,顾云蕙猛然间受了惊吓摔倒在地,便成了如今这般的状况。京都中有名的稳婆都来了,便是连太医院都惊动了,人人都说只怕是保不住。
“猫儿?府中哪里来的野猫?”刘瑾禾听闻顾云蕙出了事,心中急切,便硬跟着来了,可左右听着觉得不对,名门贵院里,怎么会溜进野猫。
“不是野猫,”春心哭得双眼红肿,“是庙会里主君给娄姨娘买来逗趣的猫儿,娄姨娘平日里爱惜的很,常用帕子裹了肉给那猫儿吃,它那吃食便是比我们这些下人都好。”
顾望之心中一惊,一个念头不由在脑海中浮了出来,她极力压抑住自己的语气,问道:“娄姨娘的帕子是什么颜色”
“青色啊,”春心有些不解地看向顾望之,不懂她此刻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作甚。
顾望之垂下眼眸,声音冷冽的厉害:“今日阿姊,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青色啊,哥儿你知晓的,姑娘她最爱着青衫了,自然是……”春心说道此处,也猛然反应了过来,嗫嚅着嘴唇,不可置信道,“哥儿……你……你是说……”
顾望之狠狠闭了闭眼眸,转身下了马车便冲入内院。
“郎君,这是内院您进不得啊郎君……”几个嬷嬷连着女使见顾望之来了,连忙上前去拦道。
“唰!”顾望之一把抽出一旁刘瑾禾的佩剑,猩红着双眼盯着众人喝道,“谁敢拦我?!”
“顾望之你疯了!敢在朝廷命官家中动刀剑!”向遥深见状,健步上前呵斥道,抬手唤了几个府兵便要将其拿下。
刘瑾禾在一旁自然不是吃素的,他撸起衣袖,不过了了几招便将那几个小兵都制服在地。
“阿望,这里有我,你先去看二姑娘。”刘瑾禾着急道。
向遥深正要上前阻拦,便被刘瑾禾拿了剑架在脖颈上,听得他声音如同淬了寒冰般道“向郎君,刀剑无眼,你可切莫要乱动。”
顾望之颔首,揪住向遥深的衣衫,冷色道:“向遥深,你记住,若我阿姊出了事,我顾望之便是豁了身家性命不要,也要你向家满门陪葬。”
说罢便转身向顾云蕙院中冲去。
她未曾亲眼见过女子生产的场景,却单是听着房中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便几乎要站不稳身子,来来回回的女使,一盆接着一盆血水端出,叫她看着触目惊心,只觉得连指尖都在簌簌发抖。
“阿姊!阿姊望之来了!”顾望之顾不得稳婆和侍女的阻拦便冲上门去,几乎是哭喊着抓着门扉,“阿姊,阿姊望之来了,望之就在这。”
“郎君不可,”那稳婆拉住顾望之的手,“娘子正在生产,屋中秽乱,郎君切不可入内。”
“不,”顾望之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叫我进去,我只瞧她一眼,一眼便好,我求你了嬷嬷。”
“郎君,”女使拉着顾望之的身子,红着眼眶道,“求郎君心疼娘子,你若真踏了进去,那娘子往后的名声便都没了。”
顾望之闻言,顿觉得万念俱灰一般,眼眸失了神色,只得愣愣地任由那婆子女使掰开自己扣着门扉的手指。
“阿望,”顾云蔓红肿着双眼匆匆赶来,见顾望之如此连忙将瘫坐在地上的她扶了起来。
“四姐姐!”顾望之见来人,如同抓住了救星一般,不断抽噎着嗓子,跪着抓着她的衣角,呜咽出声“你去,你去看……阿姊……”
“我知晓,我知晓,”顾云蔓拍了拍她的手背,强忍着泪水,坚强道,“你放心,阿姊去看着,阿姊不会叫二姐姐有事的,你相信阿姊,好吗?”
顾云蔓说罢,叫玉烟好生看着郎君,便开门进了内屋。
“阿姊!”她方才进来,屋里冲天的血腥味便叫她心惊,瞧着那一床的血污,还顺着掩在她身上的棉被不断流下,顾云蔓顿时吓得几乎是要散了魂魄去,她一把上前握住顾云蕙手,哭道,“阿姊我来了,你坚持住。”
“阿蔓,”顾云蕙脸色早已苍白如同死灰,她散乱着头发,堪堪握住顾云蔓的手,声音气若游丝道,“我怕是……我怕是不成了……”
“不会的阿姊,”顾云蔓摇着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掉在手背,滚烫得几乎要将人灼伤去,“稳婆,快去叫稳婆,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怎么会……”
“回姑娘,娘子失血过多,没了力气,孩子头出不来,只怕是……只怕是……”那稳婆嗫嚅着嘴唇,便是连头也不敢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