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造访
在往前走，就是坤宁宫了。
此时，宫门内外，戒备森严，来来往往的宫人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但除此之外，坤宁宫看上去，与其余地方并无二致。好似昨夜,此处并未发生过一起动乱。
这是明素簌第一次造访坤宁宫。
虽不是正经的觐见，可她还是穿得略显正式一些。浅黄色对襟立领长袄，袖边绣着桔纹,腰间两侧分叉，露出底下的素白裙裾，随步摇曳。皇后昨日经受过那种事，今日心情，想必愉快不起来。哪怕她未曾闭门谢客，那也是因为，她要维持着皇后的雍容端庄。但不代表此时,她就已经整顿平复好了。
可出于礼节，他们作为小辈，还是要前去造访一二。明素簌边走动，边思量着她记忆中的皇后。她是一个温婉的女人，恭谦守礼，一举一动进退有据，不愧为贤后之名。去年有段时间，或许是皇后知晓，楚衡想娶她。因而，她单独召见过明素簌数次,两人也曾不咸不淡地说过一些话。
当时，她居然没有多想过，她一个才名不显，就凭着家族显赫，得过且过的姑娘，为何被皇后多次召见。
但这些独处的各种细节，让明素簌愈发确定，皇后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正想着，她侧首看向身旁之人。
如今圣旨已下……或许应该叫他楚昭淮了。身处宫中，他脸上挂着稀薄的笑意，但很明显，他并没有那么高兴。“别紧张，皇后娘娘是很和气的人。"她出声安慰道。他抬眸扫她一眼，原来，她以为他是在紧张。“嗯，我知道。"他没多说些什么。
两人一进宫门，便有宫人到里面去禀报，太监殷勤地引他们入内。宫女为他们掀开门帘，一进门，明素簌便被里面的阵仗惊住了。她原以为…这是一次单独的会面。
谁知，里面站着不少人。万幸，她参加各种宴会时，将这些人认过一遍。不然，准会看得晕头转向。
殿中一边是各宫公主，她们婷婷袅袅围在皇后身边嘘寒问暖。一边是各府亲王，他们尚未及冠，所以还待在京城。
当然，还有楚衡和李宁茹。
除去楚衡之外，其他王子皇孙皆非皇后所出。但皇后，毕竟是他们明面上的嫡母。如今遭逢此事，他们确实该过来看望尽孝。而且，昨夜搅得宫中上下一片混乱之人，嘉淳公主，正是他们的亲姐妹，他们曾朝夕相处之人。
如今这些亲王公主突遇此事，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更要马不停蹄跑过来表孝心。
至于为何选在这个时候来……明素簌望了楚昭淮一眼。他们应该，是想顺便见见他吧？毕竟，不在坤宁宫见，他们于情于理，也该另寻机会见他一回。
真是一箭双雕，出门一趟，直接做完两件要事。这些亲王公主，还挺会省事的。
两人一起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们与其他人算是同辈同级，不必行大礼，只需行同辈礼，互相认识一番即可。
皇后倚坐在榻上，面色怏怏，脸颊蜡黄，眼眶隐有红肿，纵使被盛妆极尽掩盖，也难以掩饰颓色。
看来嘉淳公主之事，对皇后的伤害颇重。
而且昨夜的谋反之事，还是当着她的面发生。今日她能强撑气色，见他们一面，已经实属不易了。
见两人过来，皇后眼睛一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免礼，快过来本宫这里。”
她朝他们挥挥手，而待在榻前侍奉的公主亲王们，也纷纷让开，很自觉地空出一条路。
方才没进殿时，楚昭淮是神情略显冷淡。然而不知何时，他面上已洋溢着得体的微笑，朝他的"兄弟姐妹″们点头示意。明素簌被拉着过去，脸上欲笑不笑。和压根不熟的人打交道，她这样已经算是尽力而为了。
两人来到皇后榻前。皇后深深望着两人一眼，久久不语。昨夜，楚璇前一刻还在她怀里撒娇卖痴，温情融融，然而后一刻，她便将袖中匕首，插入皇帝胸囗。
她眸中的寒意与决然，也如一把匕首，捅进皇后的心心里。之后，楚璇将皇后带去别的宫殿关押。直到宫中慌乱稍歇，她才被锦令军救出。刚出去，皇后便得知楚璇的死讯。
她当即晕了过去。
看见丈夫遇刺，她勉强保持清醒，被女儿关押，她也还能维持镇静。但得知女儿死讯……她养育二十年的女儿，就这样殒命……她再难冷静。一整晚，皇后都身处梦魇，醒来时一身惊汗，枕头浸满湿泪。太医给她开过药，而心病难医。可身为一国皇后，她怎能就此倒下？就连昨夜身受重伤的皇帝，都宁可服下猛药，维持体面，在早朝上给群臣一剂定心丸。否则，国家动荡，只在朝夕之间。今日，坤宁宫来了一大群年轻人，朝气活力，不住地逗趣，为她调解心情，皇后才觉好受一些。
而此刻，她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心中的伤痕，又被抚平些许。“……回来了，就好啊，好啊。"皇后叹息道。她语意不明，可在场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楚昭淮在外流落多年，如今回来认祖归宗，可不就是好事？但又遇上嘉淳公主之事，皇后心情，就不一定那么好了。谁知道养育在身旁的养女，和生疏多年的亲生儿子相比，哪个在皇后心中地位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