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宜被抱回厢房时,背后的衣衫已被血水沾湿,只得趴在榻上等着大夫。
房间内跳动着闪烁的昏黄烛火,时不时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辛宜唇色发白,强忍着痛不肯发声,疲惫地看向季桓,眼眶湿润。
“你身旁的婢女何在?”季桓抬眼,狭长的眸子看向身侧的面色苍白的女子,眉头微锁。
辛氏的婢女也是一同从并州来的,自然与她主仆一心。
这等关头,辛氏和她的两个婢女却都不在。
就算辛氏没有正面接触那些刺客,那辛氏的婢女也脱不了干系。
提起素听与素问,辛宜忽地反应过来,她一路皆是由季泠的人引着前行。
素听和素问却第一次来这,不知会不会迷路。
“夫君,她们原先同我一起去那边的山茶花林……后来便留在那里等我……”
辛宜并没说完,只将季桓的视线引到那被黑色绸缎包裹的涧素琴上。
“她们不熟悉附近的山路……可否请夫君快些派人去寻她们?”
辛宜眼底闪着泪珠,颇为懊恼自己怎么将素听素问忘了。
不待辛宜说完,钟栎领着一位青衫男子快步走近。
“此事我会安排,你先好生处理伤口。”
季桓说完便先行离去,只留一旁提着药箱的青衫男子和钟栎诧异不已。
辛氏再怎么说也是季桓明媒正娶的妻。且伤的还是后肩,更何况,她还是为了他受的伤。
难道季桓就如此不见外?
郗和面色古怪,可到底这荒山上离得最近的就他一个大夫。
总不能季桓还去附近的寺庙请个通晓岐黄之术的和尚来给他的夫人看身上的刀伤吧。
直到季桓的墨色衣摆消失不见,辛宜才不安的收回目光,看向郗和。
郗和倒不似辛宜这般诧异,早在不久前,他从仲闻阁出来时,就与她碰过面。
“待会儿会很疼,你先咬上。”
郗和从药箱中拿出一叠白棉帕,随手放在辛宜身旁。
他颇不自在,拿剪刀剪开了伤处的衣料。
整个过程,郗和心下暗骂这两人,怎么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
好歹他也是血气方刚正直盛年还未成婚的男子。他要如何,才能不去记得那圆润的肩头有多滑腻,触感有温热。
恼怒的同时又激起一阵无奈,季桓这天杀的,万一以后哪天改变主意真的看上辛氏了。那他郗和今日的举动岂不就成了一根刺?
眼下伤口处还时不时渗血,趁着辛宜走神的空挡,郗和迅速拔出深深刺入骨肉的匕首,而后用烈酒清洗,再用金疮药外敷。
热辣的酒水渗入骨血之时,辛宜咬着棉布,伸出的双手紧紧抓着被褥。
“疼也没办法,谁叫你要去替他挡刀。”
郗和玩笑似的嘲讽道,以季桓的身手,能近他身的人屈指可数,更何况是一个将死不死的刺客?
处理好伤口时,郗和又替辛宜诊了脉,确认无误后这才离开。
……
厢房内,季桓神情晦暗,棱角分明的轮廓一半隐在阴影下,冷峻至极。
“辛氏的婢女可找到了?”
“她们刚才一同回来,听闻辛氏受了伤,便要冲进去,属下已令人将那两人关押起来。”钟栎道。
“暂且将人放了。”
“主上,那两个婢女好巧不巧,恰在听闻辛氏受伤后才出现,委实……”太过古怪。
“我另有打算,先将人放了。”
钟栎忽地抬起眼眸看向季桓道:
“主上,之前您吩咐让属下查辛氏的事也有些眉目了。”
“辛氏本不该像外表看着这般虚弱。”
“查到何事了?”
“辛氏自幼长在边关,体能不算差,常常像男子一般骑马射箭。而且……”
“并州的探子来报,辛氏擅长射术。”
室内忽地陷入一片静默之中,男人忽地冷笑道:
“是吗?”
“辛氏自十岁开始学习骑射,不过短短几年,便已不输一流的弓箭手。”
即使是在军中,训练百步穿杨的弓箭手,没有良好的体力和惊人的天赋亦是不成,何况具备此后,还要有若干年的训练。
辛氏一个闺阁女子,哪来得这般臂力?
如今看来,她那时被羽箭吓到的惊恐模样俱是装的。
季桓冷着面色,执起茶盅兀自思量什么。
低垂的眼眸忽地明锐抬起,正对上步下生风大摇大摆过来的郗和。
“那边已经睡下了,这回该轮到你了。”郗和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季桓一眼。
“第三次会于何时发作?”季桓问道。
“脉象确实不稳,气血浮躁上头,约摸也就这几天了。”郗和道。
想起方才的女子,郗和提醒道:“我也知晓你那没由头的癖好。”
“可如今辛氏受了伤,恐怕不再适合为你泄火解药。”
“此外,药发时,那物充血俱增,若是再用迷药强行压制,你以后若想再一展雄风,恐怕就难了。”
“实在不行,去花楼里风流快活一番也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