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向婆子将朱媒婆上门的事告知向老头。
向老头吸溜吸溜喝着碗里的黄豆粟米稀粥并没有吭声。
而向安却忍不住率先出声:“阿奶,胡大郎可是个傻子,再怎么说枣儿都是三叔的女儿,我们的妹妹,怎么能嫁个傻子啊。”
“二郎,话不是这么说的,向枣儿可是克亲命,不让她嫁人,难不成留着克死咱们全家吗?”杜氏撇了撇嘴,“现在有人愿意娶她,我们应该谢天谢地才是,娘你说是吧?”
杜氏话里话外都在暗暗怂恿向婆子,因为她知道向婆子最在意的便是向枣儿的克亲命。
“他爹,细想想,五毛娘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不如......”向婆子话还没说完便被向来旺打断。
“娘,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枣儿嫁个傻子,何况她还带着梨儿和桃儿。”
“吃你的饭,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向婆子被打断心中气闷。
老大家的怎么回事,一个个为那死丫头说话,也不看看这个家谁说了算,她可是一心为了家里人着想,他们倒好,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瞪了他一眼,向婆子又对向老头说道:“他爹,当初老三多好的孩子,要不是......”
这一刻,众人纷纷垂头不语,默默吃起饭,谁也惹不起这个时候的向婆子。
待向婆子抱怨哭诉一番后,“要不是家里穷,大郎和二郎怎么会拖到这个年岁还没成亲?”
“阿奶,我不着急成亲。”
“我也不急。”
向平和向安赶忙表态。
向老头重重放下手里的碗,“听到了吧,孙子们都不着急,向枣儿的事你做不得主,我劝你早早歇了这心思。”
其实向老头起初对克亲什么的不甚在意,但架不住有人总在他耳边叨叨,时间长了不免心中暗暗有些在意,但让他亲手将亲孙女推进火坑,他良心上还是过不去的。
“我是她奶,怎得就做不得主,何况户籍不是还在咱家吗?”向婆子怒吼。
众人见她发火便都不敢再吱声。
因为他们知道劝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惹来一顿臭骂。
此时,向平和向安默契对视一眼,双双低头吃饭。
晚食毕,各自回屋。
西屋内,向来旺和两个儿子坐着小板凳就着昏暗的油灯搓草绳,苏氏带着女儿向杏花铺被褥。
“娘,阿奶真要把枣儿姐嫁给胡大郎吗?”向杏花边铺被褥边问。
苏氏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性子软弱遇到这种事情,只能指望自己男人,不由看向向来旺,喊了声:“杏儿爹?”
手上动作一顿,向来旺思索了片刻,轻声道:“听你们阿奶那意思,怕是会应下这门亲。”
“阿爷不是说了,让阿奶歇了心思吗?”向平反问。
向安“嘁”了一声,将手中的草绳丢在地上,心中愤愤不平,“大哥,你还不知道咱阿奶那性子,她能听阿爷的才怪,何况还有二婶在旁煽风点火。”
三叔在时对他们几个特别好,每次都托人给他们送好吃的,还出钱要阿爹送他们去读书,虽然最后钱被阿奶拿了去,书也没读上,但他们都念着三叔的好。
之前阿奶不让三姐妹进向家,他们无计可施,只能私下偷偷送些吃食。
现在出了这种事,如果他们不管,三叔怕是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唉,你们阿奶糊涂。”向来旺叹气。
“阿爹,这事咱们既然知道了就必须得管,不然三叔泉下有知得多伤心。”向平道。
“大哥说的对,至于怎么管,咱们这样......”向安拉着爹和大哥来带炕头,一家五口头碰头小声商量起来。
间或传出几句。
“啊,这样行吗?”
“如果被你们阿奶知道可不得了。”
“爹娘,这事咱几个不能去,得杏花去......”
直到窗外传来向婆子一声怒吼,“还不睡,点着灯熬什么油呢。”
五人才慌忙睡下。
......
次日,原本飘着几朵白云的蓝天,突然下起了雨,时而细雨绵绵,时而大雨如注,真让人捉摸不透。
好在晌午前,雨过天晴,天边现出一轮斑斓的虹,看得人心情愉悦。
向家小院内姐妹三人正给胡瓜搭架,向梨儿扶着胡瓜蔓,向枣儿接过桃儿递来的细草绳将蔓绑在木棍上,好方便胡瓜蔓顺着木棍向上攀爬,过些日子便有胡瓜吃了。
因着刚下过雨,到处是泥,给胡瓜搭好架,三姐妹也弄了满手满脚的泥,便来到河边洗洗。
此时,河边有几个小娘子正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洗衣服,看见她们过来立马噤了声。
她们都知道三姐妹的事情,家里的大人嘱咐不要和她们太亲近,以防得罪向婆子,被她无端找茬。
所以到现在除了狗蛋和沈小宝,梨儿和桃儿没有其他同龄的小伙伴,向枣儿也没有要好的朋友。
她们洗完衣服陆续离开,只剩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生的清秀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