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55章
架着小艇出去了大约半个钟头,纪安还在海中,离水面尚有一段距离。然而还未到达目的地,小艇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纪安一面松开了方向杆,一面摸出那封封好的信笺,前后翻转着看,在细思。她总觉得这其中有点怪异。
或者说,最近这段时间,沈念安都有点怪怪的。比如,之前让他吃金鳞,他都是千方百计地拒绝,而最近,却忽然转变了,没有跟她说不要、停止之类的话。起初,她以为他想通了,还为此高兴过。再比如,手上的这封信。她也曾经提过可以帮他联络沈兰,可以让他跟沈兰说一会话。那时候他也摇头说算了,怕妈妈会更加担心他。而这回,他却改变主意要主动联络了,还是以这种比较古老、比较麻烦的方式。好像藏着些别的目的。
他的行为透着些矛盾。
再想起临走前,沈念安答应她时的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中的不安就更甚,思索一会,纪安收了那封信,立即掉转方向,循着来路急速回程。一段时间后,那艘船再次出现在眼前,它还保持着完好的外表,静静地浮在海中,留在原地等待。
莫名的忧虑稍微散了些,纪安松了口气,将小艇与大船对接上,再开了舱门过去。
一进去,刚放松的心又骤然紧缩。在入口处,她就已经闻到了血味。平时祁洄那边的味道,还传不到这里来。
她开舱门的声音不小,沈念安却没有来迎接她。纪安立即绷紧了脸,抬脚往里走。
她最先看到那张餐桌。他们没吃完,剩了些在那。而此时,碗被倒扣着,盘碟也被倒扣着,米饭、鱼肉被戳得乱糟糟,被碾压成看不出原样的糊状,铺了整个桌面。一看就是被恶意破坏过的。
纪安视线下移,饭桌周围的地面,留着斑斑的血迹。有滴落的点状,有不断积压形成的血洼,也有被踩了一脚,留下一长串的渐渐模糊的血脚印。顺着那血脚印,纪安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祁洄。本该被锁链捆着的他,已经轻巧地脱身,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虽然脚下已经累了一滩血。祁洄老早就在看她了,眉头挑高,眼里带着一点胜利的意味,在等待她的反应。
至此,纪安就确定出事了。
她站定,漠然地迎上祁洄的视线。先去看他的脖子,还红着,他那些气味应该还释放不出。目光再挪下,他穿着衣服、裤子一一他的腿回来了。然而因为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贴着皮肤的布料都被泅红,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像牢房里被鞭笞过的奄奄一息的犯人。但犯人没有他这种神情。纪安低低地冷笑了声,脚先动,身体绕过了他,眼睛则是最后才跟着挪走。她留下黏黏的警告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祈祷,他最好没事。祁洄扯着嘴角也哼哼地笑,回敬她。他愉悦地看她翻找一个个房间,看她搜遍整艘船的每个角落,看她因为找不到那个人而逐渐拧起的眉,看她终于放弃搜索,将矛头对向了自己。
确定沈念安真的不见了,纪安才携着满身的低气压,阴沉沉地走向祁洄。他根本没在怕,头抬起,枕着沙发的靠背,很虚弱又很轻松地望着她低笑。那种笑令人火大。纪安过去,直接扣住他的下巴,指头将他唇边的笑硬生生给抹掉了。她粗暴地抬高他的脸,目光狠厉的,一字一顿地问:“他、在、哪。”
他的脖颈被她提得高高仰起,弯的太过,无法吞咽,无法说话。很难受的状态。他却还在笑,笑意从唇边渡到了眸中。这时,他抬手,向她扔去一个东西冰凉的指环撞上纪安的脖子,再拖着长长的绳跌落,落在祁洄脚下那滩暗红的血中。
指环染上了血。
祁洄带着笑地看着纪安,用脆弱的喉,喑哑地,一字一顿地回:“他、死、了。”
纪安的手立马掐住了他的脖颈。暗色在她眸中漫开,她毫无笑意:“你死,他都不能死。”
威逼的力压缩了他呼吸的通道。他眼中那怪异的笑,有一瞬的馁弱,被他心口泛起的痛意压过。他眨了眨眼,仍旧要复原那种笑,但还原不出了,笑已经被痛缠上了。
他的脸渐渐红,眼睛也渐渐红。他不挣扎,就直直地看着她,好像要看她是不是真的会因为那个人而对他下死手。
“你不拿他威胁我,反而杀他惹怒我,"纪安拍了拍他的脸颊,查探他的反应,“你没这么笨吧?”
他的眼睛因她忽动,唇瓣张了张,像有话要说。纪安就松手,丢开他的脖颈。他的脸撞上沙发背靠的软垫,他没什么反应,低垂着头,在那喘气。慢慢喘匀了,他才斜眼看过来:“…他能威胁你?”纪安勾起血泊里指环串着的绳,攥在掌中,用衣摆轻轻擦拭,眼睛则盯着他:“活人才可以。”
他那么重要……
祁洄又垂下头,胸口还在不住地起伏。一会,他侧着脸,又哼哼地笑:“他也骗你。”
“他要赶我走,就骗你的金鳞,投到海里给尼亚和希罗,他还说好多假话,就为了把你骗走,是他自己开门让尼亚他们进来的。“祁洄慢慢说,说完了,看向纪安,带着点得意的笑,“他骗你。”看来沈念安是知道那种粘液的出处了。这段时间他怪异的行为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只是担心她。
纪安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