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小石子啪的一声,隔空丢到谢遇案上。
谢遇抬起眼皮,看着那半边身子隐没在虚空的少年。
对方睁圆眼瞅着他,见他没有要喊人的动作,这才说道:“我现在的功力已经很厉害了,能遁空走,不怕军煞。”
谢遇:“你把我的玉拿走了,应该回赠我一个东西。”
樊璃:“我当时走得急,都不知道那玉佩是怎么挂在身上的,差点就掉地上了,是我手快,才把它捞住。”
他从虚空走出来,站在谢遇面前:“他们说你下棋厉害。”
谢遇看着那心大的少年:“两国随时都会打仗,你来这边,不怕我杀你?”
樊璃翻箱倒柜,把谢遇的棋盘找出来:“那现在要打仗么?”
“难说。”谢遇问他,“你要白子还是黑子?”
樊璃正要去拿黑子,顿了下:“不猜先?”
“没那么多规矩。”谢遇把黑棋推过去,“只有一条,棋盘上不谈两国战事。”
樊璃闷声道:“把我当细作呢。”
谢遇:“你进军营之前,把周围的山川地势都看了一遍。”
“……”樊璃拿着黑子先落子,挪挪屁股,“我那是看风景,晚上的景致特别好。”
谢遇不置可否,手中白子在对面落下。
深更半夜,军营里安静下来,巡营的士兵隔一个时辰敲几声刁斗。
樊璃坐在棋盘对面,他两败两胜,是对方让他了。
他在丑时挪起屁股:“回去了。”
谢遇收捡棋子:“两国百姓全无战心,民心思安,这仗两年内打不起来。”
樊璃钻进虚空了,又探出身子:“我娘也不想打仗,两年内,你要是没侵犯魏国边境,我就让我娘劝劝我爹。”
谢遇抬起目光。
那少年又钻了出来,坐在他对面:“怎么不说话?”
谢遇抬手,在少年额头轻轻弹了一下:“回去吧。”
樊璃一巴掌拍掉谢遇的手:“下次给你带礼物,这边的事不许泄露出去,不然我叫鬼物撕了你——”
他一溜烟跑回去,路上走着蹦了两下,赶在天亮前窜回丞相府,一觉睡到午时。
温洋下朝回来,听他睡了那么久,没说什么,只把一堆书丢给他,过两天就要考问。
樊璃抱着书,跟在魅座身后没日没夜的苦读。
他记性好,一筐书两天时间就背完了,险险过关后,又爬回床上接着睡。
樊璃侧身蜷在床上,捏着脖子上的玉佩,他微微用力,把玉摁在心口。
一丝暖气熏在风里,桃李花开了,香气卷着熏风吹到少年鼻尖。
他敏锐的吸吸鼻子,此时江南的花应该开败了。
这晚,樊璃揣着一枝梨花又去了江水对面。
众人看他踩着虚空溜进主帅营帐,脸上都有些古怪。
“要不等他出来,干脆把他捉了?”
“要捉的话将军早捉了。”
“可是……”
谢禅听到军将们悄悄议论,提着剑过来:“都别吵,先静观其变,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招!”
*
主帅营帐中,樊璃捏着白子,低着头坐在谢遇对面。
一盏灯放在两人中间,他隔着油黄色灯光偷瞄谢遇。
“等过了春,我就十四岁了。”
谢遇落下棋子:“我知道。”
樊璃望着黑白两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他把一颗棋子摁下去:“过了春也是你的生辰。”
“嗯。”谢遇神色平淡,“比你早一天。”
樊璃:“你这个年纪,已经当家了,我却不一样,我上次睡到中午,就被我爹罚了……你笑话我?”
谢遇:“没笑,然后呢?”
“然后就认罚呗,我两天之内就背了一筐书,背了多少本我都记不清了,我爹一直抽背,一直问,我背了一天都没有歇气,很顺利的就背完了——不对,是我从早上背到晚上,我爹都困了,才放我走。”
谢遇一听就知道这人是想求夸。
他透过灯光打量对方。
油灯下,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像只娇生惯养没防备心的小狐狸。
樊璃:“怎么冷场了?”
谢遇:“那么,你记性很好。”
“我的记性就一般般吧,一两岁的事都记不太清楚了。”樊璃摁下一颗棋子后弯了眼睛,“我赢啦——”
他哗的一下推乱棋盘,看着谢遇把一颗颗棋子分门别类捡回棋盒。
樊璃一抬手,这满盘乱棋就各回各家,他眼皮黏下来,揉揉眼睛说道:“走了。”
说着,把一枝开得正好的梨花放到棋盘上,起身向谢遇说道:“赠礼。”
谢遇拿起梨枝:“你这一来一去,要多久?”
“快一点的话,两个时辰。”
谢遇:“你爹就让你这么出来?”
樊璃:“我走虚空啊。”
他钻进那透明的空气,露出半个身子:“就像这样,玄蟒知道是我,就不会伤我。”
谢遇一下子抓住重点——那丞相府并不要人防御,只需玄蟒坐镇便可。
所以,只要外人进去,它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