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成这个颜色究竟多久了呢?
新东京,内圈南部。
清水优坐在一户建二层的飘窗上,望着外面猩红色的天空,忍不住这么想。
仔细算算的话,似乎已经……六年了吧。
从坐上那辆地铁开始,她就再没有见过记忆中的那片蓝天。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又一次的倒霉经历,自己只需要等待,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她,然后就会重新回到那些色调鲜艳而美好的日常里。
但显然,她想错了,大错特错。
的确有人来救她,可那些最为美好的回忆,却永远都只是回忆而已了。
她没有回到蓝天下,反倒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这个诡异而又破败的世界。
又或者说,是这个恶劣的世界,顶替了原本的家园。
这里鬼怪横行,这里物资匮乏。
人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后,暴乱随之而来。
一开始的时候,自卫队还能够抵挡住那些乱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物资严重匮乏所导致的后果展露无遗。
精神需求成为过去式,娱乐至死成了一场幻梦,饥饿重新成为人类最大的敌人——并没有过去多久,镇压暴乱的自卫队本身,就成为了最大的暴乱根源。
东京都厅被炸毁,皇家不知所踪……
而那时的东京,也只不过是这场世界级动乱的小小缩影。
而那场动乱持续了足足三年。
期间世界人口减员百分之八十!
爸爸就是在那个时候去世的,但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幸运,爸爸不是死于动乱,而是阵亡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在人类正陷于内乱时,在全球科技倒退近两百年,各种大威力热武器随着世界被顶替而消失,并限于匮乏的物资几乎无法重现的那个时候,那群最拥有力量的人们没有将力量对准同类趁机攫取权与利。
他们或许主动,或许被动甚至被迫地坚守住了岗位,他们直面那些更加诡异,更加强大,数量也更加恐怖的超自然怪物。
然后在城外洪水滔天,院内烈火熊熊的境地里,理所当然的被诡异吞没……
她认识的很多人都死了,叫的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亲密无间的、只见过寥寥几面的……
简直就像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一样……
嗡——!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清水优立刻就回过了神,在现如今的新东京里,汽车可不多见。
毕竟,别看这座“城市”名叫新东京,实际上不管是建筑风格还是繁华程度,也都只跟曾经的“城中村”相当,区别大概就是这片城中村非常大就是了。
清水优站起身,望着窗外翘首以盼。
然后一辆没有车标没有车牌,颜色也灰扑扑的旧吉普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脸上的喜意顿时绽放,她连忙转身下楼,在那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身影用钥匙打开厚重的铁质房门的瞬间,便乳燕投怀般地扑了过去。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与他那双永远闪烁着神秘而诱人光泽的异色眸对视。
男人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如今已经算是女人的清水优踮起脚尖,用一抹柔软与温热堵住了嘴。
男人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唇分。
“我去给你烧洗澡水,罐头在柜子里,自热米饭也还有些,或者你也可以稍微等一会,我去交易市场给你换些新鲜的食材,你洗好的衣服都在卧室里,累的话你也可以先去睡一觉,换下来的衣服放门口地板上,我之后给你洗掉……”
“对了,你这次可以在家里待多久?”
“大概一周左右吧。”男人任由女人拉着手带进屋里。
“一周?”女人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惊喜:“那看来我们要去多买些东西回来了。”
清水优没有问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说。
倒不是像少年时分那样动不动就嫌自己烦,而是她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与担忧罢了。
毕竟是那么危险的事……
洗完澡,男人吃饭的时候,清水优就坐在桌边陪着他。
“中野死了。”
男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清水优一滞,眼帘也不由得低垂:“所以,这次才会停留这么久吗……”
男人没说话,默默吃着饭。
“你们的队伍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吧?”
“准确的来说,就只剩下我和高杉,还有老杨那几个了。”
清水优抿抿嘴,伸手轻轻抱住了自己的男人:“就不能……放弃吗?”
“……”
依旧是沉默。
这个世界的天空永远都是猩红的一片,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所以这里基本上家家户户的卧室里,都会有一副即使卖相不怎么样,但效果绝对良好的遮光帘。
墙上挂着的机械时钟,指针来到了九点十三分。
大概是已经到了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