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天色已晚,月亮沉沉坠在天幕,星星隐藏在幕布后,观看世间的起起伏伏。
秦物华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此次去阿齐兹阿瓦提府中又是一场鸿门宴,心中也是担忧恐惧的。
但是!
她如火的目光瞪向鬼鬼祟祟半点不掩饰的林序南,担忧一下子被怒火冲散,“林序南!”
林序南手高高向上举着两片大叶子,欲盖弥彰根本掩饰不住他高大的体格,秉承着自己看不见别人就看不见的道理,林序南一动不动。
“……”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秦物华拽起林序南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唤他:“林序南!”
“不行,说不行就不行。”
林序南用两片叶子遮住脸,慢腾腾露出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物华。
“不要。”
以为你是在斗地主吗?秦物华腹诽,还由得你要不要。
但有人担心,心里还是暖的,秦物华抬手,林序南的脸自动凑上去贴在她热乎乎的手心,她挑眉,“林序南,我有自保能力。”
她本是不愿意让他担心,可林序南的脸刷的一下拉下来。
极少见的脸更像黑炭了。
他声音里带着难忍的怒气,还是尽量维持平静,一字一句嘱咐,“秦物华,不要一个人逞强,不要仗着力气大就冲上去。”
“万一,万一他有药或者别的方式让你,让你……”
他说这话时,眼尾泛着不明显的红,像是要哭了。
秦物华改变姿势,捧起林序南的脸,用鼻尖蹭一蹭他的,“我知道了,会注意的,放心吧,北姐她们会在外面接应我。”
因为是在夜里行动,秦物华特意穿了宽大的衣裳,鞋子里、腿上、腰间都别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和药粉。
秦物华最后塞了几张饼在腰上,想着以防万一。
幸亏塞了。
秦物华坐在席间,美艳的歌姬施展魅力,她食不下咽,想着都是自投罗网了,捏起筷子尝了几口。
那叫一个难吃。
秦物华沉默,默默放下筷子。
好好的牛肉多难得,用秋葵炒了,还放虾米,有点太鱼龙混杂了。
阿齐兹阿瓦提春风得意,恨恨道:“秦姑娘还是又来了,不是说不会再来我府中了吗?”
秦物华上次来过后有人英雄救美,不仅让他再不能宠幸府中美妾,府中泰半的花草都被连根拔起,不知被哪个贼人偷走了。
秦物华:贼人正是本人,谢谢你的精神损失费。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秦物华故意瞥了一眼阿齐兹阿瓦提下身最脆弱的地方,无奈摇头,叹息道:“毕竟,这梁州城中谁都知道这段时间可是有好多良家姑娘逃脱‘魔掌’,不必日日担忧了。”
至于这‘魔掌’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正是膀大腰圆,大腹便便的阿齐兹阿瓦提阁下。
阿齐兹阿瓦提不恼,手不老实地摸上伺候在身侧的舞姬,“来人,把我上回请秦姑娘喝过的马奶酒拿上来。”
舞姬为他奉上酒,递到唇边,阿齐兹阿瓦提一边摸着舞姬柔嫩的肌肤一边喝着杯中的酒。
恶心人。秦物华接过酒杯,没有如上次一般倒在袖中暗袋,而是轻抿了一口,辛辣直窜喉咙,醇厚的奶香随之而来。
难得的酒,可惜没遇上好主人。
舞姬一时之间没有拿稳,酒杯掉到阿齐兹阿瓦提袍子上。
阿齐兹阿瓦提大怒,一把挥开舞姬,“把她给我拖下去!我这身袍子价值千金,你一个低贱的舞姬赔不起!”
“不,不,我……”舞姬被两个小厮拖着,阿齐兹阿瓦提犹嫌不够,拿起桌上割肉的匕首将舞姬裸露的腰侧画上两道,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舞姬连痛呼的机会都没有,嘴巴被小厮捂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拖下去,做养料吧。”
匕首‘当啷’落在地上。
阿齐兹阿瓦提还说些什么,秦物华开口转移道:“阿齐兹阿瓦提,你接下来打算往哪继续发展?莫不是还要蜗居在梁州城。”
她快走几步,忍着左摇右晃的晕眩走到那命舞姬旁,抬起她的脸假意观察片刻,又摸了摸她纂成拳头忍痛的手,实则将手里的药粉纸包塞在她手心,“如此美人,你也舍得?”
阿齐兹阿瓦提转面开笑,“一个舞姬罢了,生意之事我与你细细道来。”
底下的人静默无声地收拾残局,清水冲去残留地血渍,剩下舞姬们仍在翩翩起舞。
舞姬少了一个,宴席却仍在继续,所有人都习惯了阿齐兹阿瓦提突如其来的发疯,仍然习惯着维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舞姬身上繁复的花纹陀螺般旋转,轻纱抚过面庞,花香盈袖,面纱掩住她的面庞,长长的睫毛底下,是一双碧绿的眼睛。
是西域舞姬呢。秦物华一口一口抿着马奶酒,感受着脑袋越来越晕,天在转,地在转,连手都变成两只。
恍惚间,秦物华看见了一双满含怒火的眼睛。
但没来得及她多想,酒杯中的酒液伸出无数触手触碰她,将她引入无边地狱。
“秦姑娘不胜酒力,快将她带去西厢房好生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