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北行了十几里,再渡江到对面。而后往西,竟回到了松河府北城外。
孟渊再傻也瞧明白了,自松河府东门出,又转悠回北门,这分明是兜了个圈子。
这是让外人以为自己等人往东去了,实则是打了个回马枪。
「咱们卫所有罗教的内应?」孟渊好奇问。
「倒是没发现,不过肯定有人盯着。」
龚自华并不隐瞒,「一般而言,要是出门擒拿妖怪,就不用做这些。可若是找罗教丶米教等假和尚,假道士,那都得避一避人。」
他压低语声,接着道:「因为这种教门的人多,指不定官府就有他们的人,或是某些大家族里也有人参与。乃或者,还有卫所的人。」
「没法子查验?」孟渊问。
「咱没法查官府的人,但自己人是能查的。」龚自华笑笑,「目前来看,咱们的人都没问题。张头儿是以防万一,稳健惯了。」
孟渊了然,也不再问。
一行人继续往西,也不点火把,行的也不算快。
但是这个方向,竟是往牧庄而去。
那牧庄距离松河府四十馀里,张龟年行了十来里地后,拐了弯儿,向西北方向而去。
孟渊这时候才算明白,此行乃是去往清水镇。
那清水镇在松河府东北方向,距离牧庄二十多里。孟渊虽没有去过,但知道大概位置。
待到过了午夜,已来到清水镇外两里处,一行人也终于停了下来。
报喜仙叫了一嗓子,便有三人自暗中出来。
张龟年与那三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这才向孟渊等人说起此行的情况。
「清水镇外有个清水河,旁边有一处严家的老宅子。当家的是个寡妇,下面有个幼女,还有两个老仆。」
「如今罗教都在里面做功课,等孔雀长老露了面,自有人对付他。咱们只应付五个小的,莫要让走脱了!」
张龟年做下分派,一行人便分散开来,慢慢摸到清水河旁。
各自守好位置,便是安心静等。
一直等啊等,待到晨光熹微,红日升起半轮。
孟渊藏身在一株桐树的绿叶中,俯看四周,只见清水河上荡漾着朝霞,不远处的一处小宅子中并无异动。
又过一会儿,忽听有细微铃声自河东边的林中传来。
而后铃声越来越大,还伴有梵音之声。
孟渊细看,只见八个人抬着一顶明轿自林中走出。
明轿没有顶篷,四方无遮挡。轿子上端坐一妇人,头戴莲花冠,袈裟似薄衫,颜色艳丽,露出大半个身子,手作拈花状。
轿子后有一人扛着顶坠着铃铛的硕大黄纸伞。
一行总计十人,个个身披朝霞,口中快速的诵念着佛经,听着只觉心乱,当真是怪异的很。
上一次罗母是夕阳出门,这一次孔雀长老朝阳时出门,都要借一借日头。
孟渊手中执弓,环视四方,却没见到援兵出面。
张龟年跳了出来,他拿出一画卷看了看,上前两步,皱眉问:「严夫人?」
「阿弥陀佛。」那严夫人两手拈花状,面带微笑。
她语声慈祥的很,当真有几分悲悯之意。
「孔雀长老如何不敢露头?」张龟年知道这是严夫人被施了妙法,如今是代他人说话。
「严夫人与孔雀,那也没什麽分别,俱是为业火焚身之人罢了。」
严夫人笑着回,分明是承认了。「张施主,小僧从不敢动杀戒,只一心普度世人。为何三番两次寻我麻烦?」
「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张龟年大声道。
「世不欲人活。」那严夫人微微笑,「我乃未亡人,膝下只一幼女。亡夫的兄长勾连外人,意欲吞没财产。幸得信王妃明察,这才保全。她命人送我信物,说若是再为人所欺,可去寻她。」
她手指拈花,幽幽一叹,道:「若是世间之人都如信王妃一般良善,岂非是大同世界?岂非是极乐之地?然则,信王妃是在世的菩萨,固然能保我一时,却难保我一世。」
「孔雀长老,这就是你骗严夫人入罗教的理由?」张龟年冷笑。
「众生受业火焚身之苦,小僧度一人是一人的功德罢了。」严夫人两手合十。
「妖僧!找到你了!」忽听远方一声长啸,便见一灰袍道人,手执拂尘,向林中飞去。
「阿弥陀佛。」那严夫人却不理会,愈发笑的慈祥,「众生不肯回头,怎能见我真佛?」
她环视诸人,还不忘瞧一眼树上的孟渊。
「坐井说天阔,怒指乾坤错。」砰的一声,孟渊箭发,射断黄纸伞,而后自树上跳下,「你,永远成不了佛。」
严夫人本面上慈祥带笑,闻听此言,立即怒目,道:「我辈存救世之心,度万千苦难众生。此为佛。」
「念经救不了苦难众生,更成不了佛。」孟渊拔出刀,却不往下说了。
抬轿的八个人瘫软在地,那严夫人随即摔落,而后昏倒。
「也算是拖延了几息。」张龟年瞅了眼孟渊,便大声道:「进宅子抓人!」
一行人早就准备好了,当即按计划入内。
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