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太小人之心了。”
小姐与陈充媛相谈甚欢,宁公公的行为半点不给她面子。
红袖很是忿忿不平。
“一颗珠子而已,在太傅府没见过吗?”
宁则瞥了她一眼。
那轻蔑的眼神看得红袖火气“噌”“噌”上涨。
她卯时来伺候小姐起床,遇到宁则由内屋出去洗漱。
他的衣袍冠带不太整齐,头发也有些散乱。
这分明是昨晚趁小姐睡着在哪里偷懒打盹儿。
之前教训她教训得振振有词,结果自己当值的时候睡大觉?
“太傅府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公公这种人。”
为免自己的话引起误解,她又补充了一句。
“没有公公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宁则以为她要人身攻击,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转到了他根本听不懂的意思上。
“我如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红袖见他装傻蒙混,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你……你还装?昨晚是不是在小姐房里睡觉啦?”
红袖不太清楚宁则的经历,竹青馆里其他知道的人不少。
她嗓门又大,声音传得屋里屋外到处是。
刚刚因打扫屋子,搬运东西,发出些许声响的宫女公公们,瞬间鸦雀无声。
当初皇上派宁公公来伺候皇后,不少人就觉得奇怪。
宁公公从不伺候后宫之人。
应该说宁公公从来不伺候女人。
……没想到皇后跟皇上像得这么全面,难怪两人错过合卺礼以后皇上一直没有补办的意思。
这种病不太好治。
关翎听到红袖的话一惊。
宁则昨晚确实在她房间睡了,是在她床上睡的。
后来的事她记不清了,起头的事必须遮掩一下。
“宁公公昨晚精神不济,是我许他在书桌打盹儿的。”
皇后一解释,内外的人更加相信确有其事。
“小姐,他刻薄我的时候话一套一套,你对他那么好干什么?”
红袖浑然不觉。
她刚要告诉她家小姐,宁则平时怎么对她,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群宫娥鱼贯而入,个个手里捧着食盒。
另有几名公公,抬了两张案桌,放在罗汉床前。
这阵仗,不用人通禀关翎也知道是谁来了。
宏明大步走进竹青馆,在门口脱了披风交给随行的廉公公。
他风尘仆仆,今天大约是离过宫。
“皇上怎么又来了?”
“皇后每次看到朕都要问这句,这么不想看到朕?”
关翎确实不想见他。
他昨天刚安排公公爬到她床上陷害她,今天若无其事过来用午膳。
她又不是弥勒佛,不管别人怎么惹都不会生气。
何况他与靳妃在话本里,趁一起用膳的机会坑过王慕晖。
靳妃刚进宫的时候,皇上与她一起在御花园赏花。
两人赏到中午,在御花园用膳。
恰好这天皇后也去御花园散心。
不期而遇,靳妃盛情邀请皇后一同留下用膳。
宏明面色不悦,又不想驳了她的意思,于是答应。
桌上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靳妃与皇上不停谈论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不停想把皇后拉进他们的话题,可惜王慕晖一样答不上来。
最后他们谈到养马时,王慕晖终于有机会说话。
她说太傅送过她一匹小马驹,那匹马长大后长出了角。
皇上听得奇怪,找来皇后的侍女细问了下,发现那是头鹿。
靳妃笑她指鹿为马。
皇后说,世间生物以何为名,不过是人一厢情愿决定的。
那既可以是鹿,也可以是马。
宏明认为她是假道学之超脱,掩盖无知的事实,呵斥她退下。
后来这件事在宫里成为皇后的笑柄。
皇后去世后的某日,宏明看到了那头鹿,发现太傅府人下人管它叫“马”,才得知这头鹿的名字叫“马”。
皇后牙牙学语时,有人献给太傅这头鹿。
算了下出生时间,与皇后生辰相近。
刚会说一两个字的皇后一直指着这头鹿叫“马”,于是后来这头鹿的名字成了“马”。
再与靳妃提及此事时,靳妃认为太傅与公主对皇后太过骄纵,自小不去纠正她错误的言行,乃至她事事只知顺着自己心意,不愿接受任何挫败,才会犯下大错。
读话本时看到这段,关翎便心存疑惑,如今想来更觉得靳妃在放屁。
靳妃指责皇后事事只知顺自己心意的背后,是要皇后顺着她的心意。
任何道理但凡背离公正公平,俱是虚伪。
现在与宏明一同用膳,她不免想起这件事。
“……不言生性安静,平时除了同宫的息修容几乎不与人来往。没想到与皇后这么投缘。”
在她恍神的时候,皇上好像说了不少话。
“皇后?”
意识到皇后走神,宏明唤了她一声。
“……不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