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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幻听(2 / 2)

副森冷的骨架曾经架着那么柔软的小小身躯。姜冬至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他摔在雪地里,扭了脚,不管不顾地爬起来继续狂奔。可是要跑到哪里去?他不知道,哪里都没他的容身之处,但又不能停下,停下会被藏在雪里的绝望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雪花像刮骨刀,一片一片地刮下皮肤,沉重的□口慢慢瓦解,更为沉重的罪孽露了出来,如咐骨之蛆,牢牢地、牢牢地攀附在脆弱的灵魂上。穿过树林后,大到可怕的明月映入眼帘,皎洁的银光像薄纱一般,一层一层地压到姜冬至身上,很快就压垮了瘦削的脊梁。他被绝望抓住了脚踝,重重接到雪地上。没用的,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月亮抓到,它一直在盯着他,他逃不掉的。

姜冬至哭丧着脸坐起来,发现自己在溪边,砸开冰面,将手探进去用力搓洗。血,好多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血。他的手好脏,怎么就洗不掉呢?怎公就洗不掉呢!

姜冬至发出一声尖叫,垂下头,用血淋淋的手盖住脸,伏在地上痛哭起来。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啊?明明知道靠近人类会给他们带来不幸,为什么要下山?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在山上待着?不就是没人说话吗?不就是没东西吃吗?有什么忍不了的?

手放在抖动的后背上,绝望顺着手臂传到体内,好像要把五脏六腑搅碎了。洛雪烟感觉自己张嘴时会呕出一颗流血不止的心,然而并没有,姜冬至的名字从嘴里流了出来,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她听到自己哭了,俯身抱住受惊的孩子,想为他撑起一片风雪进不来的温暖空间。“不是你的…."”

姜冬至忽然感受到比小羊羔还要温暖的怀抱,像来自暖春的毯子,那么轻、那么轻地盖到他身上。他抓住无形的手,因柔软的温热感到战栗。绝望闭合了,他平静地想道,不会再好起来了。

那之后,姜冬至再没离开过山顶,变成了山的一部分。幻听存在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是他被绝望拔除了舌头,一个字也回不了。除此之外,他的耳朵被绝望灌满,时不时会听到悲戚的哭声,里面夹杂着小猫和小羊的叫声;他的双眼也被绝望荼毒,倒映在其中的世界只有黑白二色,单调得可怕。

姜冬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偶尔,麻木的身体会感到温暖的安抚,他疑心是那个死于冬至的男孩的幻觉,因为实在太过美好了,像诞生在春天的美梦。渐渐地,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了,就像时间之河底下的卵石,日月从身上流过,他沉默着抵达了永恒的彼岸,那里天寒地冻,只有下不完的雪。可是世间哪有什么永恒?

最后一场暴雪降下时,一名除妖师追着妖物来到了山顶,当着姜冬至的面斩杀了庞大的妖物。

洛雪烟读懂了血眸中的渴望,极力劝阻:“不要出去!”姜冬至没有听,跑到江善林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令她心碎的问题:“你,可以,杀了,我,吗?”

更为残忍的悲剧就此拉开帷幕。

那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姜冬至坐进了驶往栖净寺的马车里。他穿上合身的棉衣棉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还喝了好多热粥,感觉自己好像又变回了人类,临死前最后的心愿了了,他很开心,每天都会笑。可是幻听却很不开心。

那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劝他逃走,好几次甚至有了形体,拽着他的手腕往马车外面拖。

姜冬至因此讨厌上自己的幻听和幻觉,它的反对让他觉得自己还贪恋着这条早该断绝的贱命,他为那个贪生怕死的自己感到羞耻。某一天,他忍无可忍,用含糊的口齿和幻听艰难地吵了一架,说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没人比他更了解他的痛处在哪,他这种吵法无异于亲手往心口上捅刀。说了几句,姜冬至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幻听哭了,哭得好伤心:“不要再说了。”

也许是因为心脏太疼了,他幻想出温暖的拥抱,紧紧地抱着自己。姜冬至向幻听道歉,不小心染上了哭腔:“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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