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216.失明
江羡年送医师离开,随他走出屋子,带上门,使门扇严丝合缝地合到一起。快要走出庭院时,她苦苦哀求道:“医师,求您保住他的眼睛。他的本命武器是弓箭,他不能没有眼睛。他能看得很远很远,真的能做到百步穿杨,怎么可能这么几天就失明了。求您想想办法,求您.…”医师眼看江羡年的眼眶越来越红,为难地皱起眉,长叹一声,说道:“江姑娘,我尽力了。我若有办法早就用了,怎么可能看着病人受罪?”江羡年沉默不语,直直看着医师,良久妥协地垂下眼眸,平静道:“麻烦您了。”
医师意欲安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今安在才十八,未及弱冠,他作为医师也痛心不已。他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翻医书,然而时至今日却连毒都无法确认,属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医师向江羡年微微颔首,歉然道:“抱歉,是我无能。”江羡年目送医师离去,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树叶一直在替她哭泣,沙拉沙拉,肩膀被打湿了。她接住一片湿漉漉的树叶,抹去上面的水,放它回到风中,转身走向今安在的屋子,两只手都握得很紧。她不能掉眼泪。
今安在都没哭,她也不可以哭。
绝对不可以。
这么想着,江羡年再次见到今安在时确实绷住了眼泪。她用听不出哽咽的声音问道:“今安在,你眼睛还难受吗?怎么又蒙上了布条?”眼睛尚能视物时,今安在见光即感锥心之痛,所以白日从不摘布条。她发觉他不对劲时便是通过取下的布条判断的。今安在摇摇头,轻声道:“你看到我的眼睛会难受。我以后不摘布条了。”蒙在眼上的水壳突然破掉了,江羡年用手背擦眼泪,越擦越多,像一场逐渐激烈的骤雨,雨声锁在紧闭的双唇里,鼻腔酸楚不已,仿佛被醋泡着,但嘴里苦得发慌。她轻轻勾下布条,无法聚焦的眼睛局促地动了下,意外和她对上了目光。她俯身抱住今安在,哽咽道:“今安在,就当是为了我,哭一下吧。”“好。”
江羡年不知道的是,在她抱住今安在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已潸然落下。来闻人家之后,青豆几乎成了餐桌上固定的主角。按理说洛雪烟早就习惯了青豆的存在,看到它时不会生出一丁点波澜。可她夹起青豆时,巨大的悲伤瞬间充盈在胸口。筷子一抖,青豆掉了回去。倘若世上当真存在主角光环,洛雪烟由衷希望光环即刻生效。这样今安在不会失明,江寒栖也不会囿于幻魇,他们用金手指消灭丧尽天良的反派,大家者都好好的。
书里为什么没写反派用毒?为什么没写画怖?她知道了那么多到底有什么月用.…..….
洛雪烟放下筷子,两手交叠摁到眼上,油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她干涉了许多节点,可现实依旧和小说里一样,一切都在往利于反派的方向发展。她还能他些什么?
“看,地上。”
洛雪烟拿开手,看到江寒栖双手交握,做出了特殊的形状。她看向地面,扫了几下,在她的影子旁边发现了一个小猫影子。小猫跳到她的左肩上,蹦蹦跳跳地走到右肩,趴在那里不动了,讨喜地蹭了下她的脸。洛雪烟用手影摸了摸小猫脑袋,朝江寒栖展颜一笑,问道:“你喜欢小猫吗?”
江寒栖点头。
洛雪烟想起江寒栖看到猫时总是一脸不自在,思索片刻,问道:“那你以后会养猫吗?”
江寒栖摇头。
洛雪烟又问:“为什么不养?不是很喜欢吗?”江寒栖回道:“养不好。”
洛雪烟奇怪道:“什么叫养不好?”
江寒栖噤声。
洛雪烟急忙夹了块鱼肉放到饭尖上,招呼道:“吃饭吃饭。”江寒栖不作答后十有八九会陷入与现实脱节的幻境中,紫目纹也会随之张大。
江寒栖埋头吃饭,洛雪烟观察了一会儿方才放下心来。江寒栖的妖性已经稳定下来,她下午打算跟闻人家说紫目纹的事,到时他定要和陌生人接触,不能再受新刺激了。
她看了眼缠在手上的绷带,忧心忡忡。他陷入幻境的程度一次比一次深,重返现实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每次醒来时的记忆都不连贯,她已经和江寒栖重新认识过十一次,不过次次都不知道儿时的他叫什么名字。唯一省心的一点是她转眼取得江寒栖的信任,简易程度堪比摸一把流浪猫就能让它翻着肚皮跟回家一样。
午后,江羡年如约带着研究过画怖的学者上门。今安在也跟着来了,牵着江羡年的手。他失明后不再畏光,总算能在太阳底下透口气了。两人皆一脸疲态,但神情出乎意料的放松,如同一对经历大风大浪后的旅人,带着一身疲惫生下,眉头久违地舒展开。
洛雪烟见今安在穿得不多,看看身上臃肿的小夹袄,用老年人的口吻感叹年轻人火力旺,两人笑了,她也跟着笑。
江寒栖没搞懂三人为何突然笑得那么开心,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他们那边瞟,越看越困惑。此时的他无从得知,有时悲伤需要靠卖力的笑来冲淡,多笑笑,一个坎就过去了。
江羡年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往边上躲,发现他跟着看了过来,眼神平和,好像只是在打量。她不确定道:“他不认识我了吗?”洛雪烟扭头看看江寒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