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144.封剑
伪善分两种。
一种是自知的伪善,一种是不自知的伪善。方净善把自己归到第一种。
他惯用的手段是说一半真话,留一半真话。他清楚自己在作恶,所以做得也坦荡,不会自欺欺人。
方净善把庄夫人归到第二种。
她行事也坦荡,但那并不是因为问心无愧,只是因为她蠢到把坏事当成好事来做,而且并不自知。
“辛苦白先生了。"庄夫人明显哭过,眼眶下面还红着,但仍维持着冷毅的姿态,面部肌肉如常紧绷。
“无事。”
方净善心道:只不过是加大了猛药的剂量,添了几味刺激的药物,加快了你宝贝儿子去鬼门关的速度而已。
他坏心眼地打听道:“公子今早缘何动气?”庄夫人被戳到痛处,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就因为我想让他忘了那个妖怪。”
她不明白谢知微为何会对一个妖怪念念不忘,就好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怎么劝都走不出来,甚至为她染上了相思病,大病小病连着不断。她觉得那个女妖怪在谢知微身体里扎了根,不停地汲取他的血肉,让他陷入了疯魔。
她看谢知微身体有了好转,想着让他彻底走出来,就毁了与女妖怪有关的所有物件。
但她没想到在谢知微把那个女妖怪看得那么重,他甚至为了女妖怪顶撞她。可女妖怪做过什么?不就陪了他几个月吗?她这个当娘的整整养了他十六年!
方净善有心将话往庄夫人心心坎上引,故作痛心道:“是该忘了,为不值钱的情爱病成这样,公子真是个可怜的痴情人。”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提议道:“夫人要不择些淑女过来陪伴公子吧,我想他也许是太寂寞了。”
其实并不是寂寞,只是一个在母爱中窒息的可怜孩子。但庄夫人不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固执地将谢知微的病重怪罪到那个那个倒霉的妖怪头上。
心盲之人只能自救,不能他医。
庄夫人果然认真地考虑起来。
方净善心想,如果没有病痛,谢知微也活不长,就和他姐姐一样。他听说谢知意死的时候才十六岁,不多不少,谢知微也刚满十六岁。方净善虽然喜欢看乐子,却不喜欢牵连到自己,于是叮嘱道:“夫人近斯暂时不要到公子屋里探望他了,他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他可不想最后几天为一个将死之人连轴转。庄夫人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闹剧结束时,住在山庄一隅的洛雪烟还在沉睡。她累极了,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山庄地势偏高,她的居所又在山阴处,风是阴凉的,从门缝里灌进来,而被子又是硬邦邦的,侧过来睡时被肩膀拱起,开了两道大咧咧的缝隙,风就这么通行无阻地涌了进去,惹得睡梦中的人一阵战栗,翻了个身,未果,只好把自己团在一起。
洛雪烟虽累,睡得却并不踏实,一直在做梦。她一会儿梦到有狗在追她,怎么跑都跑不掉;一会儿梦到自己被好多张白檀面具围了起来,面具上的嘴诡异地咧着,红得像涂了血;一会儿又梦到那只白玉狐狸耳坠变成一只巨大的狐狸,把山庄一口吞下了,许多残肢从它嘴边掉出。再后面就是一些意义不明的梦境碎片。
父母、哥哥坐在客厅看搞笑综艺。
和朋友沿着河边骑行。
买到漂亮的小蛋糕,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那些碎片像开了滤镜一样,虚幻,陈旧,光影都是模糊的。之后她梦到了阿年,滤镜一下消失了。
阿年鲜活地笑着,在草地上小跑着放风筝,扬起来的裙摆像是蝴蝶的翅膀。今安在在边上吃春卷。
她没看到江寒栖,转过身,发现他站在身后,眉眼盈满了笑意。她抓起他的手,放到脸上,头一歪,枕到上面。
梦境戛然而止。
洛雪烟惊醒,发现自己滚下了枕头,枕在戴着桃花手链的手上。她仰面朝上躺着,轻轻揉着僵硬的腮帮子,想起昨夜甩江寒栖那一巴掌,默默向他忏悔。
洛雪烟躺了会儿,动了下腿,感觉两条腿跟被人敲断骨头刚接好一样。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忍痛爬起来,换上衣服,坐到梳妆镜前梳头,一看镜子里坐了个女鬼。
幸亏天水山庄没招满人,大通铺变成单间,不然她这个脸色一早能随机吓晕好几个同事。
洛雪烟在惨白的唇上抹了点口脂,出门奔赴鸿门宴。她昨夜仔细揣摩了面具男的心理,感觉鸿门宴有苦头吃,但应该不会致命。如果他真想把她当棋子的话。
无声的包庇表明了一部分态度。
面具男不属于天水山庄,与山庄产生利益冲突相对具有可信度。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相当危险,就和狗一样,无法交流,不可控制,可能这一秒还很温顺,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咬穿你的喉咙。还没走近,洛雪烟就闻到了喷香的烧烤味。有人在庭院里打扫落叶,她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走进了门窗大开的屋子里。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洛雪烟看了眼白檀面具,目光移到香味的来源一一一只烤全羊。
见洛雪烟目不转睛地看着烤全羊看,面具男叫来婢女,让她吃了块肉。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