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语慌忙离开,大氅都来不及穿上。
陈玉蓉和曹芳娴闻言皆蹙眉,却恐冒犯,便没追问。
一桌人也算就这样散了。
回到寝殿,萧妍才将魏禧材叫住,“方才沈嫔与瑾常在在场,本宫不好问你,陈家是出了什么事?”
魏禧材脸上的惊慌犹未褪去,这些日子里魏禧材已经甚少这般慌张了。
“陈家伺候的人昨日傍晚出门,到乡下采买去了,今日晨起时才回来,发现...陈家竟成了一片废墟。”
萧妍的脸紧绷着,眸子里更是装着不可撼动的威严,“什么成了一片废墟?”
魏禧材说着竟红了眼眶,略带哽咽道:“陈家上下昨日葬身火海,除了那个出门采买的,无一人生还。”
萧妍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上气来。
毋越也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竟掉出眼泪来,“无一人生还?”
萧妍直觉这事绝不简单,火场之中怎么会竟无一人生还,这分明就是蓄意灭门。
魏禧材拭去了没忍住落下的一滴眼泪,继续道:“皇上已经将此事交由大理寺查办,想来是不想湘妃娘娘知道了伤感,可是陈家那人竟在宫门口哭闹着求见湘妃娘娘,事情便这么闹起来了。”
萧妍心里别扭着,却说不上是何原因,连忙叫人备轿辇,往紫宸殿去了。
紫宸殿门口,远远便听见陈诗语哭着求见景离,但紫宸殿的门却紧紧关着,安德善捧着拂尘在门口无奈劝慰着:
“湘妃娘娘,皇上还有政务在忙,没法见您。”
“天气寒冷,您先回吧,待皇上忙完了,这边再去请您来。”
“皇上已经将此事交由大理寺查办了,再过几日便会水落石出了。”
陈诗语却听不进去,仍在门口跪着哭喊着,“皇上,陈家满门被灭,此事背后必有蹊跷啊。”
紫宸殿的红墙金瓦上积着雪,结着冰。
鹅毛似的大雪忽而飘下,陈诗语挺直着后背,笔挺地跪在地砖上。
十只手指冻得通红,不知何时失去了知觉。
萧妍远远看着紧闭的大门,缓缓上前,将提前准备好的大氅披在了陈诗语的身上。
陈诗语转过头,脸上挂满了泪痕,因为冬风凛冽的关系,陈诗语原本细嫩的皮肤已经皴了起来。
萧妍跪在陈诗语的身侧,将自己手里的汤婆子塞进了陈诗语的手里,眼里满是心疼。
“陈家没了...”陈诗语看着萧妍,红着眼眶,一时间仿佛变了个人般,将头埋在萧妍的怀里痛哭起来,“陈家没了,萧妍,陈家没了!”
萧妍将陈诗语搂在怀里,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低垂着头的小临子。
两人交换了眼色后,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萧妍小声在陈诗语耳边道:“不必求他,本宫自会帮你查明。”
说完,萧妍目色含威,怒瞪着紫宸殿的大门,朝紫宸殿内扬声道:“湘妃僭越,不识体统,臣妾这便将湘妃带走,以免扰了皇上清净。”
安德善闻言连忙皱眉,只能陪着萧妍将陈诗语搀扶起来,上了轿辇一起回了凤仪宫。
凤仪宫里,毋越赶忙准备了温水给陈诗语泡手,又将炭炉搬到了陈诗语的身边。
萧妍用温水净了一块帕子,轻柔地给陈诗语擦着脸。
可萧妍一边擦着,陈诗语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是因为这个陈诗语落了水,其实陈老爷知道,我这个陈诗语并不是那个陈诗语。”
萧妍摆了摆手,让身边伺候的人出去。
殿内煨着两炉炭火,可陈诗语还是浑身发抖,偶尔能听见牙齿在磕碰的声音。
“陈大人同我说,既然成了陈家人,那便就是一家人了。现在回过头看去,在陈家的日子竟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陈诗语闭上双眼,满脸写着痛苦,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我成了皇帝的嫔妃,不仅没有回报给陈家什么,反而害得他们没了官职,又被流放,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京里城,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却又遭了这般横祸。”
萧妍抿了抿嘴唇,轻声道:“这事并不寻常,宅院起火怎么会无人生还,无一人生还,必然是先遭人灭了口,而后才放了火,毁尸灭迹。”
陈诗语闭上眼,重重点头,“可我还是想不出来,到底谁会与陈家有这么大的仇,要灭门。”
萧妍将素帕在膝头捋平,几番折叠又打开,欲言又止。
或许不是仇恨,而是杀人灭口。
但萧妍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陈诗语。
陈诗语不停哭着,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在陈家长大时的一点一滴,眉眼间皆是悲伤。
入夜,披着夜色小临子到了凤仪宫。
陈诗语已拭去了泪水,重添妆容却仍难掩哀伤,与萧妍并肩坐在榻上,人却怔怔的。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萧妍换上满脸的和煦笑容,“有劳临公公深夜前来了,毋越,看茶。”
“皇后娘娘折煞奴才了,”小临子周全了礼数才坐下,接过了毋越递来的茶盏捧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