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一个朴实无华,淡雅的女人,与宁致远只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只是一个教习,但在他心里的分量比绝大数人要重得多。
虽是师徒情谊,还不如说是她身上人性的温暖感触了他!
季兰绝对是一个极为称职的师长,虽然在书院的职位并不高,但是在教导他琴艺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马虎,送他琴谱,还将自身使用的文武七弦琴送给了他。
虽然这把古琴不是真品,但在他眼里,价值斐然!
最为重要的是她那一丝不苟的性子,是他在这个世界极少接触到的。
原本在他的心中,是没有这一次道别的,因为除了琴技一道,两人之间实在没有什么话可说,眼下却不同了,他偶然之下琴技得到突破,步入琴师之列,这让她知道了,或许他也会高兴一阵子吧。
和以往走向青山之巅的心情不同,这一次多少有些不平静,更为期待季兰在看到自己身后的赤色雾霭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随之有些忐忑的在想,她会不会在这里,说实话,宁致远也不知道季兰住在哪里,之前也没找人去通信,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来了,期盼季兰会出现。
宁致远沿着布满青苔的山阶往上攀岩,两旁的遮天蔽日的枫树尽管有着阵法延缓冬天的到来,多少有些染红,随风飘落划过发丝,带着深秋的寒意,离别的感伤。
或许是心血来潮,季兰素来平静如水的性子,这两天有些跳动,让她不禁这处青山!
这块礁石形成的坪地,是琴科算不上教舍的教舍。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少年前来到这里,成了琴科的弟子,那时的祁阳书院远比如今要辉煌,她跟着书院唯一的一位大琴师巅峰的教习终日在这山巅,弹琴学艺。
大琴师终究没有迈出琴道上的天人一步,因为他将太多的心血灌注在季兰身上,以至于琴技固步自封。
大琴师郁郁而终,将希望托付在了她的身上。
这不是一位真正的大琴师应该过的生活,这么多年来,她技艺眼见着要超过自己师傅,但觉着差了些什么,现在已然明了。
琴师是不能将眼光局限一偶的,他们该是踏遍山川河流,贴近红尘,极于情,方能极于技,一把音色再好的古琴,如果只能弹奏虚幻缥缈的仙乐,不沾人间烟火,那便是残缺的,如果技艺不能浑圆饱满,所谓道便是自欺欺人的。
季兰很清楚这一点,当年那位大琴师走时也说过这句话,当她明白时已经晚了!之所以会晚,并不是她已经苍老了。
其实她并没有宁致远揣测中那么老,相反以修士的寿命来说,她还非常的年轻,相比她的师傅同年龄时段的成就,她已经非常的出色了,可她已经习惯或者说是喜欢过这样的生活,在这里有她少女时的回忆,有她人生的足迹。
她不觉得愧对自己师傅的托付,只是多少有些遗憾。
曾几何时,她的琴技越来越娴熟,而她也从一个稚嫩的少女蜕变成了一个经过岁月洗练的妇人!
她送走了一批批亲手教导的徒弟,一同送出去的是从她师傅那里她不能完成的遗愿,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方,又过得怎样,摇了摇头,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出了脑海。
这些年她见过了太多惊艳绝伦的天才,但琴圣又哪里会是那么容易参悟,参透的。
这让她不禁想起自己那个半路出家的徒弟,有些天没有见过了,不知道他现在的琴技怎么样,但她却知道这个徒弟已经成了书院的骄傲,尽管她从不关心这些琴技以外的东西,身旁那些教习的异状和言语已经悄然告诉她。
季兰心绪被拉扯的很远,以至于她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偶然察觉身后细碎的脚步声,面色微变,喝斥道:“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她从不觉得会有任何外人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内院,只是觉着自己不同寻常的一面被人看到,传播出去,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离谱的舆论。
“是我,师傅!”宁致远迈着步,迎着季兰双眸之中的冷芒从微微倾斜的陡坡上走了过来,他的情绪有些不平静,相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算是临行前的一场考核了。
当然这场考核是他个人的意思,季兰并不知道,他的计划便是让季兰看到他的表现之后,会很开心。
“是你啊!怎么,来这里习琴吗?依稀记得你好像很久没来了,是不是已经荒废了!”看到他的出现,季兰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又想起他这些日子来的表现,虽然欢喜,但不全是她想要看到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被季兰一语点破,宁致远脸色燥得羞红,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有条不紊的说道:“我是来跟您道别的,没有让人提前预约,但好像很巧!”
听得宁致远的话,季兰隐隐有些失望,其实她是很看重宁致远的,这一点从她赠琴就看得胡,轻轻应了一声后,语气兀定道:“道别?看来你是要去历练了!”
宁致远也不去掩饰,这本就是来这里的初衷之一:“是的,不过走之前想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