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年和三姐一起打草的情景,杨玉富知道,三姐并不是责备自己起床晚了,而是要比村里任何孩子打的草都多。
杨玉富瞥了眼院子里的草垛,那草垛圆圆的,形状像一个大馒头,直径三米多,高达五米多。
这个贫穷的村子里,每到夏天,家家户户打草,晒干,堆成草垛,等到秋后,用牛车拉到十五里外的白头镇去卖。那时候干青草每斤一角钱,每个草垛上千斤,可卖一百多块。
一百多块钱,这对于贫穷落后的村庄来说,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村里几百户人家,除了种田就靠养鸡卖鸡蛋,养猪、养羊卖肉,以及打草,赚点日用钱。
杨玉富走到三姐身旁,背起一个草筐,道:“三姐,我是在外面大磨盘上睡的,一觉睡到现在。走吧,三姐,我和你一起去打草。”
三姐看了一眼杨玉富,没再说什么,也背起一个草筐,头前出了院子大门。
三姐道:“村北河岸上的草被打光了,咱们到村西南吧,路远点,可那里草多。”
“嗯。”杨玉富随口应了一句。
到村西南,要过一条从大运河引水过来的小河,小河上有座小桥,说是小桥,其实就是两根弯弯的10米左右长的榆树木头,并靠着横搭在两岸之间,两头用砖头固定着。
杨玉富现在的身子由仙人灵魂操纵着,灵巧得很,过木桥根本不在话下,他担心三姐掉到河里,想搀扶三姐,然而三姐对这种小桥早过惯了,双脚一蹦上了桥,颤颤悠悠地就过去了。
到了六七米高的河岸上,视野开阔了,刚刚回来的杨玉富,禁不住向四下里望去。
村子东面,有一个大大的水湾,水面上波光粼粼,大水湾的北岸,散落着民房,大水湾的南岸,栽着柳树,随风摇曳,一群群美丽的水鸟,轻轻戏水,而水里,时有小鱼儿跃出水面。
村子南面,一条铁路从另一个村庄旁边经过,那也是一个古老的村庄。
村子西面,蓝天白云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一块块田地,分属得几个村庄,其他书友正在看:。
这些平原土地,都种着小麦,此刻小麦已经成熟,随风形成黄绿色的麦浪,充满麦田气息的风从田地里吹过来,夹裹着宜人的香味儿,轻柔的拂在杨玉富的脸上。
自然地,关于麦田生活的一幕幕,浮现在杨玉富的心头。
“喔!你们姐俩起得真早啊!”
一声粗野的话语,从背后传来。
杨玉富转头看去,原来是本族的杨树岭。
他人高马大,肩上扛着一把铁锨,正从木桥上走过来。
杨树岭为人粗野,和杨玉富的父亲向来不和,却又怕玉富父亲的武术,因此,杨树岭常拿杨玉富出气。
只要见到杨玉富,杨树岭必然拧杨玉富的耳朵,而且下手极重,常常把杨玉富的耳朵拧得红肿。
而杨树岭已经把拧杨玉富的耳朵视作一件乐事。
“来,傻蛋儿,让我拧两下!”
杨树岭已经过得小河来,左手扶住肩上的铁锨把,右手伸过来,直取杨玉富的耳朵。
过去,杨玉富想躲也躲不过。
而今天,杨树岭的手,却抓空了。
莫名其妙地,杨玉富已经从三姐的左边,到了三姐的右边。
杨树岭不甘心,一个大步,冲到了杨玉富的近前,又把一只粗大硬砺的手伸来。
杨玉富没有再闪挪身子,而是身子一矮,杨树岭扑了个空,由于惯性,身体继续向前冲。
神不知鬼不觉地,杨玉富在杨树岭脚下使了个无形的绊腿。同时,给杨树岭身上稍稍加了点前冲力。
噗通!
杨树岭重重地来了个嘴啃地。肩上的那把铁锨,甩出去五六米远。
杨树岭恼羞成气,从地上爬起来,一张大方脸成了猪肝色,瞪着一双牛眼,逼视着杨玉富,那架势,今天要狠狠地教训他眼里的这个傻蛋儿了。
杨树岭比杨玉富姐俩大一辈,所以杨玉富的三姐不好直接向杨树岭使性子,只是用手一拉杨玉富的手,带着火气道:“走,傻蛋儿,咱们去打草,去干正事!”
这是讽刺杨树岭不干正事。
杨玉富现在也不想多和杨树岭纠缠,跟着三姐,大步离开这里。
要不是杨玉富的三姐在现场,杨树岭肯定会和杨玉富纠缠个没完,而他又不能不给本族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姑娘面子。
到了叫作西南洼的地方,果然,这里的青草不少,由于刚下过雨,田埂上的青草一丛一丛的,有野谷子草,有芦草。
不用三姐说,杨玉富也知道,要多打芦草,因为这个卖钱多。
姐俩都是打草好手,一个多小时,各自打了一筐。
背着满满的草筐回家时,杨玉富重新体会了这种收获的别样喜悦。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而父亲和弟弟,也从地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