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犯,是毒肉。”颜如雪道,“还请大人将仵作喊来,验一验这桶中的肉块。”
不一会,仵作赶到,打开装工具的木匣,带上口罩,两旁有差人帮他打起灯笼照明,经过一番折腾,仵作回禀:“大人,这肉中也有砒霜。”
“哦?”苜城府尹看了看那院墙,又看了看王员外。
王员外连忙喝令人找了铺子的管事出来:“你说,这肉是怎么回事?”
王记管事白天里十分淡定,但这时却是面露慌张,支吾了半日,最终跪下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看到羊羔有些不精神,以为是生病了,这才让人抓紧宰杀了卖掉,谁知,居然是中毒了,直到秦家事发,小的才知闯了大祸,连忙让人把剩下的羊肉都扔了。”
“知情并不报,你就算不是故意杀人,却也犯了大罪啊!”王员外显得痛心疾首,又转脸看向苜城府尹,“大人,都是在下治下无方,这才铸成大错,老夫也不能护短,这事情,也是老夫的责任啊。”说着就要跪下。
“王员外,这事您不知情,也怪不得你。”苜城府尹连忙扶起对方。
颜如雪冷眼旁观,却觉得心底有些发凉,若她没有进入那仓库,王记管事的说辞倒是个很完满的解释,可如今她看着三个人这般作态,突然明白这件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仓库中明显是在用鼠肉造假羊肉,而垃圾桶中的毒羊肉看样子根本就是毒老鼠肉,而要收购这么多的老鼠很难避人耳目,但如果是官府以除鼠患为由征收的老鼠拿到这里处理,就顺理成章了,再看苜城府尹和王员外这般熟悉的样子,只怕这个猜想多半就是事实。
这么大的事情,必定官商勾结才能瞒天过海。
想到这里,颜如雪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那是谁给羊下了毒呢?”
“王记是全城第一字号,同行是冤家,平日里得罪的人自然也多,只是若问是谁,小的却是不知道,只是听闻风满楼前阵子也开了个肉铺出售牛羊肉,生意却是不大好呢。”王记管事似乎随意的提道。
“这么说,很可能是风满楼的严老板指使人下毒?”苜城府尹接茬道。
“无凭无据,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颜如雪拦住话头,既然他们将矛头指向风满楼,那么严老板必然和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倒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盟友。
最终,苜城府尹以知情不报的罪名杖责了王记管事,但因为下毒并非王记所做,且查不出真凶,这个案子也就只能留案追查,黑呆子和秦家妇人被证明清白。
关于新城主如何发现有毒羊肉的传闻,却是以各种版本充斥在苜城,有说城主在夜里受到秦家鬼魂哭诉指引的,也有说城主养了一条灵犬,寻得了毒羊肉的,但大部分都是吹得玄乎其玄的鬼怪传说,百姓对颜如雪的评价也由好色,转变为,虽然有些好色,但却是个正直聪慧的城主。
而颜如雪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去关心百姓如何说她,她正在忙着追查三个小乞丐的父亲,即当年府丞赵康的旧案。她当时光顾着处理汤圆郡主的事情,将那三个小乞丐抛在脑后,因为这朝廷的事情她原本不想插手,而且几个黄口小儿的话也作不得数,只是可怜那三个孩子所以多加照顾了下。直到她发现王记与官府的勾结,私下去找严掌柜,经对方提醒才开始着手调查这桩旧案。
只是严掌柜看着似乎知道许多事情,但口风很严,并不明说其中缘由,只是给了这一个提示就再不多说任何线索。
从卷宗中抬起头,颜如雪只觉得肩膀酸痛,听到外头的打更声,没留神已经到了子夜。
“杜鹃。”颜如雪环视屋内,却没看到杜鹃的踪影。
伸了个懒腰,刚想活动下,忽然一扇窗户被风突兀地吹开,紧接着,烛火一晃,呼地就灭了。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颜如雪心中一凛,迅速握住桌上的花岗石镇纸,双手紧握预备防身。
开始屋中还是寂静,可是很快,她就听得床边有动静,扭头看去,一个清晰的人影站在窗口,身着官袍,三十多岁的男子,面目清瘦。
“你是谁?”颜如雪问道。
男子似乎在踌躇,听到颜如雪问话脸上有些欣喜,连忙行礼:“在下原苜城府丞赵康,见过城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