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最终还是屈服了。和马春花在北泰市中心的美芳照相馆拍了一张结婚照。他穿着中山装。马春花穿列宁装。两人并排坐着。听着照相师傅的指挥。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男同志别躲啊。带点笑容。自然点。对。”砰的一声。照相机冒出一团火光。师傅的头从黑布下面钻出來。喜笑颜开:“照好了。后天來拿相片。”
出了照相馆。陈北也不搭理马春花。自顾自走在前面。马春花跟在后面。洋洋自得。道:“厂里已经批准了。国庆节给咱一个月的假。是上北京转转。还是去省城转转。你拿主意。”
陈北不耐烦道:“随便。”
马春花喜滋滋道:“那就都去。我长这么大还沒去过北京。看过天安门哩。省城也得去。见见你家人。”
陈北早就走远了。
“哎。等等我。”马春花撒腿追过去。
机械公司党委对陈北和马春花的婚事非常热心。工会妇联团委都伸出援手。帮他们布置婚房和婚礼现场。此前陈北是住在江湾别墅。那是陈家的产业。不是他私人的房子。而马春花住的是单身宿舍。现在俩人结婚了。组织上肯定要分配住房。
机械公司在三十年代盖了一些独栋小别墅给洋人工程师居住。后來这些房子一半被政府收了。作为地委高级干部的家属楼。一半依然给机械公司当干部楼。马春花虽然级别不够高。但她是劳动模范。省人大代表。陈北又是起义英雄。因公致残。按照相关政策可以给予特殊待遇。分配一座两层小楼。
结婚这天。來了很多客人。陈家方面來的是夏小青和陈嫣。马家沒亲戚。公司党委领导权当家长。杨树根听说马春花竟然嫁给陈北。也从乡下赶來祝贺。另外还來了一拨客人。是炼铁厂的一群青年工人。他们用废铁做了一件很别致的工艺品送來当贺礼。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地委、地区行署相关领导也送了一些小礼品。社会主义建设正处于起步阶段。物质水平较差。婚礼办的很朴素。厂食堂办了二十桌流水席招待客人们。一方面是婚宴。一方面当成国庆节的会餐了。
婚礼上陈北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大伙儿都笑着说:“新郎官是太高兴了。”
一些亲朋帮着把陈北抬回了家。杨树根也在其中。他看到厂里分给陈北的住宅竟然是一栋小洋楼。不禁暗暗吃惊。陈嫣和一起回家。感谢了杨树根等人。给他们发了喜糖和喜烟。糖是上海奶糖。烟是中华烟。都是平时见不着的高档货。
新房在二楼。众人要帮着把陈北架上去。马春花却说不要。抓起陈北抗在肩上。蹬蹬蹬就上了楼。看的大家目瞪口呆。
新郎醉酒。新房也沒法闹。亲朋了随便闲聊两句。各自归去。
杨树根來到麦平麦主任家里唠嗑。他忿忿不平道:“咱们打江山流血流汗。有些资产阶级余孽。解放前作威作福。解放后还骑在人民头上。住的比别人好。吃的比别人好。还有天理么。”
麦平语重心长的说:“小杨你放心。陈子锟就是个墙头草。投机家。党对这种人一直是警惕的。只不过建国初期需要这样的人罢了。等时机成熟。这种人是不会继续留在领导岗位上的。”
杨树根道:“麦主任。听你一席谈。胜读十年书。我是豁然开朗啊。”
麦平道:“想扳倒陈子锟。最好的办法是从他的身边人下手。你和陈北不是发小么。注意他的言谈举止。有什么反革命的倾向立刻报告。”
杨树根迟疑了一下。道:“好吧。我会注意观察的。”
……
晚上。陈北吐的一塌糊涂。新房里充斥着呕吐物恶心的味道。大红缎子被面也脏了。地板也脏了。马春花打扫收拾。任劳任怨。
次日清晨。两口子下楼。马春花精神很好。陈北依然醉眼惺忪。吃喝完毕。收拾行李先去省城。
一家人前往火车站。陈嫣买的是软席坐票。车厢里空荡荡的沒几个人。而硬座车厢却人满为患。马春花一问才知道。软席票价比硬座贵了许多。只不过是座位上蒙了一层海绵和软布而已。
“婆家的人果然会享受。”马春花暗想。
一路上。陈北沒和马春花说一句话。
火车到了省城。陈家的工作人员前來接站。一辆小号段的美式大轿车直接停在月台上。下了火车就上汽车。而那些背着大包袱小行李的旅客则拥挤走向出站口。
“这是省府的专车么。”马春花问道。
司机帮他们拎着行李。笑道:“也是也不是。本來这辆车是陈主席的私家专车。解放后献给省政府公用。平时汽油钱都是主席工资里出的。”
马春花点点头。看來自家公公倒是个大公无私的人。
汽车开到枫林路官邸。马春花被宏伟建筑的气派彻底震慑住了:“我的天啊。就是皇上的宫殿也不过如此吧。”
枫林路是一条宽敞的柏油路。两旁是铁艺路灯和行道树。一栋栋洋楼坐落在绿茵中。陈公馆是其中最大的一座。黑色大铁门庄严无比。门口虽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