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那英气勃发侃侃而谈的春华,李站长不禁一阵恍惚。如果不是他亲耳听到这番话,他都不会相信这些话是出自一位小山村的农妇之口。
在他记者的职业生涯中,接触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各色人物,但这两次对木春华的采访却是对他触动最深的。现在,他真切地为一介农妇的气度和襟怀所深深折服。这般优秀的女子,即便在城市里也是不多见的吧。
一念及此,李站长不由心神激荡,击节赞赏道:“好!这才是新一代的有为青年,我支持你。木春华同志,你想好进城以后做什么了吗?”
“还没有。李记者,这些只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还没有经过仔细考虑和斟酌,也不知道成与不成。你也就姑且听听罢了,可不敢写出来呀。”
春华有些不好意思。
李站长微笑点头:“嗯,好,是得慎重一些。”
正事儿说完,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看着小夏荷俊俏可爱的模样,李站长问道:“你女儿真漂亮,几岁了?”
“五岁半。”
“嗯,孩子都五岁半了。咦!春华,不对呀……”
李站长心中疑惑,不想话才出口,就看到春华向自己猛使眼色。他及时打住,没再出声,只是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她。
春华低下头去,温柔地对小夏荷说:“乖,你先出去找其他小朋友玩一会儿好不好?我和伯伯有事情要谈。”
“好。伯伯再见!”
看着乖巧的小夏荷十分听话的走了出去,李站长方才接着道:“春华,我记在平城医院采访你的时候,当时你还没有结婚,想想也不过才四年多的时间,莫非,莫非是……”
她也不隐瞒,坦诚道:“李记者,你猜对了,我这个女儿不是亲生的,是抱养的。”
“哦,这样啊,我说呢。”李站长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问,“春华同志,你对象是做什么的,怎么没看见啊,是不是外出打工了?”
春华告诉他,自己对象已经不在了,李站长连忙表示歉意:“对不起,春华,我不是故意的。”
“这没什么。”春华摆摆手,牵强的一笑,表示自己不在乎。
李传声又想起了春华父亲的病情,便又问:“叔叔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还好,谢谢您还记着他。”
说到这里,春华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
“怎么了?”
看她笑得莫名其妙,李传声不禁发问。
春华正色回答:“是我想起了一件事。李记者,还记得四年多前,在医院里你当时问我,我爹看病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记得啊,怎么能不记得呢?当时你说自己不方便说,所以我也就没有再问嘛。”
对于当时的那一幕,李站长确实没有忘记,春华表示不愿说,他自然没有去追根究底。
“是的,当时我的确是不方便说。你和周主任那时心里一定存有疑问吧?”
见他点头,春华坦然道:“这样,李记者,你要是有时间并且愿意听的话,索性我现在一并告诉你吧。”
“既然出来采访你,我自然有的是时间。呵呵,说罢,愿闻其详。”
李站长非常高兴,并摆出一副准备认真倾听的架势。
于是,春华便把她和柱子的恋情,当时自家的境况以及为筹集父亲动手术的救命钱,自己被迫答应嫁给曹驴儿的情况,前前后后简要为李站长叙说一遍。
李站长听了,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才扼腕叹息道:“春华呀,可惜了,可惜了啊,我差点儿就错怪了你。可……可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倔呢,怎么就不跟我和周主任说呀?唉,也怨我,当时就没有再追问你几句。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唉——!”
看到李记者在那里懊悔叹息,春华幽幽说道:“李记者,也没什么可惜的。即便当时我说了,又能如何呢?”
“说了我们就可以帮你呀,春华。”
李传声看向她,诚恳说道,心中还在为自己没有在春华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而懊悔不已。
春华昂起头,那股子倔强劲儿又上来了:“帮我,怎么帮?这世上像我这样遭遇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有那么大能耐都帮吗?况且你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我不想去乞求别人,我要靠自己来改变、来抗争这不公平的命运。何况,李记者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活得并不差。”
李站长看向春华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敬佩之色。他心中虽然赞赏春华的这种顽强不屈的精神和意志,以及自强不息的人生态度,但对她当时的做法却极不赞同。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选择了沉默。心中却是暗暗叹息,多好的姑娘呀,就这样让贫穷给毁了,这是多么不公平,多么令人惋惜的事情啊!
仔细想来,春华话说的没错,在这世界上,为贫所困的人又何止千万。他和报社是没有这个力量来帮助所有人的。要摆脱贫穷,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靠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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