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抿了抿唇,转身去拿起毛笔,轻轻蘸了蘸墨汁,却被一只长着细茧的大手覆住。
耳畔传来长熠微风和煦的声音:
“顾浅,我不要你觉得亏欠签下婚书。如果要签,一定是你认定了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
顾浅回得头来,距离他的鼻尖只有半寸远。
“好吧!”
她展颜一笑,扔笔扔得干脆。
长熠:“……”
……大意了。
这个时候不该充什么圣人君子的。
顾浅回过头,将婚书仔细卷起来,塞到长熠怀中。
“收好,哪天我想通了同你说。”
她看了看旁边榻上堆积如小山的册子,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洒金红纸封面,瞧着不像是公文,也不像是办事来往的册子。
“聘礼。”
“这么多?我瞧瞧!”顾浅说着俯身去拿榻上册子,忽而听到外头有人高声报“大将军,侯府来人了”。
长熠拉着顾浅的手,道:“走,去会会。”
顾浅悻悻地收回手,低声道:“侯府来人,肯定是找你的,我过去干什么?”
她寻思自己又不是当家主母,没必要跟着一起凑热闹。
“我爹娘甚少派人过来,你跟我一起去瞧瞧。”长熠笑着说。
刚立府时,府上缺人手。岑丹动不动就派一波人过来帮忙管事、干活,从来没有为这些小事叫他出面。
他想,今日专门来叫,兴许还真是冲顾浅来的。
二人方走到主屋门口,见彭丰盛领了个管事模样打扮的中年人和一个厨子立在门外。
那管事见了长熠和顾浅,先是笑着作揖,喊他“少帅”,接着又喊顾浅“少夫人”。
“胡叔,你怎么亲来了?”长熠抬手欲请他去偏厅坐。
“少帅不必客气,老奴带完话就走。”他示意一旁的厨子道,“这是夫人从侯府特挑的师傅,叫他过来给少帅做一碗长寿面,祝少帅生辰吉乐!”
说着,胡管家从宽袖里摸出一个檀木盒子,双手奉与长熠:“夫人亲去灵觉寺替少帅求的平安福。”
长熠愣了下,才意识到今日是自己生辰。
他伸手接过檀木盒子,见胡管家伸手在怀里摸来摸去,摸出一个草色纸包,冲他笑得有些腼腆:“婆娘非要我拿过来……我说少帅如今是大将军,哪里会缺这些个,她非不听……”
“劳烦胡叔替我谢谢婶子。”长熠笑着双手接过纸包,打开瞧了瞧,是两双鞋垫。
一旁的厨子背着半袋面粉,跪下给长熠磕了头,由府中婆子领着去了后院厨房。
胡管家送完东西,一句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长熠也没有强留,给彭丰盛递了个眼色,他便会意,领着胡管家拐入连廊,往府门走去。
好生送走胡管家,彭丰盛转脸着人赏赐了领人的婆子。
胡管家是侯府大管家,此来代表云麾将军的脸面,若是叫他在前院干等着,反而失了礼数。
这厢,长熠将鞋垫纸包夹在腋下,一手拉着顾浅入了屋内。
“今天你生日,你不早说,我都没准备礼物,我金库里好多宝贝!”她说。
长熠笑道:“我自己都忘了。”
入得房内,他将纸包拿下来放在桌上,说:“胡管家是胡颖坤父亲,每年生日,胡婶都会纳两双鞋垫送我。”
说着,他打开檀木盒子,有些惊讶,随即冲顾浅莞尔一笑:“老岑替你也求了一个平安福!”
顾浅见他从檀木盒子里拿出两个红色绒布袋子,上头系的明黄色绳子打着结,将两个袋子系到一起。
长熠绕过屏风,走去床边将平安福压在了枕头底下。
顾浅觉得内心深处极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
她有些抗拒这种情绪。
“我见那厨子还背着面粉,你府里难道没有吗?”她胡乱岔开了话题。
“府里当然有面粉……”长熠绕过屏风,走过来拿起鞋垫走到立柜前,打开一格,关掉,又打开另一格,将鞋垫放进去。
“……这是我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生辰,老岑可能讲仪式感吧,觉得从侯府背了面粉过来,才算是她为娘的心意。”
收好鞋垫,长熠过来给顾浅倒了一杯热茶:“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准备。”
顾浅见他自回房后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不由得有些羡慕。
不过一个平安福,两双鞋垫子,一碗长寿面,而已。
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手指无意地摸着茶杯盖子,问:“侯府的面粉……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自家庄子种的。”察觉到顾浅脸上极淡的失落,长熠补充道,“明年你生辰,老岑也会派厨子过来为你做长寿面。”
顾浅轻哼一声,笑道:“我生辰?我都不知道我生辰是哪天!”
她总不能继续过前世的生日。
万一跟女帝不是同一天,传出去,人都要以为女帝疯魔了!
长熠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知道……女帝生辰就是你落水那日,四月初六。”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