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的时候,客栈后院支起了碳炉。
炉边三脚架上挂着一头刚猎来的野鹿,一旁红木圆桌上摆了几盘绿色蔬野。
岑沐年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匀称的肌肉线条,拿了把菜刀在分割鹿肉,刀法颇为娴熟。
顾浅拿了竹签子开始串鹿肉,她的手在摸到鹿肉的瞬间弹了回来。
“还是温热的!”她道。
鹿肉上余温犹在,细细看去,筋肉一颤一颤的,有些骇人。
“娘子没见过如此鲜货吧?”胡颖坤端来一盘油盐葱酱调味料放在圆桌上,笑着打趣顾浅。
顾浅还没开口,便听到岑沐年冷声道:“不许叫娘子。”
胡颖坤有些不解,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新疤说:“这不出门在外么,那我叫……”
“叫顾娘子。”岑沐年说着把菜刀递与他手中,起身走到顾浅身边坐下,拿了竹签子开始串肉。
顾浅拿了把竹签子,一根接一根递与岑沐年。
“看你这个架势,来这里吃了不少野味吧?”她问。
岑沐年笑着回望她:“没办法,这里蔬菜品种少,青黄不接之时河边的野菜都抢不到……野味倒是多,但也不敢乱吃,怕染病。只吃些寻常河鱼、野鸡、野兔、野鹿。”
胡颖坤“啪嗒”一声将鹿腿骨扯断,扔到盘子里。
他不满地在心里重复少帅的话,摇头晃脑的:【野味倒是多,但也不敢乱吃,怕染病……也不知道是谁带人放火烧山逼出一窝长嘴野猪,说野猪是好东西不可放过……】
区区野鹿算什么,我们少帅狠起来连豹子都吃!
“你抽什么风?”岑沐年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胡颖坤一个激灵。
他回头,一脸茫然地回:“没抽风啊。”
岑沐年斜了他一眼,拿起陶罐里裹了布头的木条往肉串上抹油,再放在炭火上手动翻烤。
顾浅“噗嗤”笑出了声,她想到了梅超风。
岑沐年听见她的笑声,也抿着唇笑。
“不是,你俩笑啥?”胡颖坤极为不解。
这俩人一句话没有,甚至连眼神都不曾交换,怎么一个接一个傻笑?
很快,烤肉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庭院里肉香四溢。
岑沐年依次从碟中捏了细盐、孜然、葱花洒在鹿肉上,而后递与顾浅。
顾浅接过鹿肉串,细细查看盘中几味调料,略为不满。
“定远将军,你藏私啊?有那么好的东西不拿出来共享,我宫里吃的都还是粗盐呢!”
粗盐口感腥涩,煮出来的菜有一股淡淡的海水味。
“啊、啊……顾娘子说这个细盐啊——”胡颖坤赶紧接过话茬解释,“是少帅在北疆征战时从敌方部落抢来的,不是我们煎的。”
顾浅瘪瘪嘴,不大信。“哦……这个孜然也是抢来的?”
胡颖坤自豪地摇摇头:“不是,买的。”
顾浅继续问:“买的多么?匀我一些。”
胡颖坤有些舍不得:“顾娘子有所不知,这玩意老贵了……您要是喜欢,可以让宫中采买,我给您渠道。”
顾浅点头道:“好。你们用多大的锅煎盐?”
胡颖坤想也不想,张开双臂比划着:“大圆坦锅口径六尺有余,壁厚二寸,重逾千斤。”
顾浅挑眉问:“那么大的锅,一次能煎多少细盐出来?”
胡颖坤不假思索道:“一次能煎出细盐……细盐……我刚刚说什么了?”
“约莫十余斤。”岑沐年淡淡答道,“一斤十六两。”
“少帅!”胡颖坤回味过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冲岑沐年挤眉弄眼,“你怎么能在顾娘子面前说这些呢?”
私自制盐是死罪。
岑沐年吃完手中鹿肉串,又拿了一把开始翻烤。
“制盐不归他管,他知晓的不多。”岑沐年对顾浅说,“不是藏私,专门留给你的。”
顾浅兴致缺缺:“那倒不必。盐也好,孜然也好,早点推广出去,老百姓也早点受益。”
“所以留给陛下造福百姓,万民归心。”岑沐年点点头道。
顾浅瘪瘪嘴:“我才不稀罕造福这里的百姓。我昨天被人套麻袋,大白天的没一个人站出来帮我,都是些冷血无情的东西!”
“那你有没有想过……”岑沐年眼里眸光闪动,“……是什么让他们变得冷血无情呢?”
顾浅抬头望天,不再接话。
大抵是为官者勾结黑恶势力,一起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吧。
父母官非但没有护佑一方百姓,反而如刀剑悬于脑顶。
民众自顾且不暇,心里的火热盼头早就没了,哪里有多余的热血去帮助别人?
“我想快些回宫。”她说。
她要扫黑除恶,免得以后出来逛街又被人套了麻袋。
“好,御驾今夜能到。”岑沐年又递了一把烤鹿肉过来。
顾浅接过,说:“有些腻了,烤点蔬菜吧。”
胡颖坤连忙端了蔬菜给岑沐年,他用眼神询问:“陛下是鸟吗?这么两口就腻了?这才哪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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