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历六四九年冬,云梦山下军营。
大帐中挂着一重一轻两套盔甲,盔甲中间有一面大旗,旗下有二人正对坐品茶。
两人皆二十出头,一位星眉剑目威风凛凛,端是骁勇大将;另一位面如冠玉气宇不凡,不似武将更似军师。
“殿下,今日怎有闲情找末将喝茶?”
“战事过半,此次剿匪有陆兄坐镇,十拿九稳啊。”
“殿下莫要过于乐观,这云梦寨在此扎根已久,背后势力至今不明,接下来怕是不会如此顺利。”
陆以北面无表情,为对面的夏钧续茶。
“此次出征陛下派殿下亲自督阵,贼寇现据守山顶与我军陷入僵持,但仍不可掉以轻心,殿下请以自身安全为重,莫要像昨日一样鲁莽破阵了。”
“可破阵不是陆兄的长风军最擅长的吗?”
夏钧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声,瞥了眼头顶大旗上的两行字——【长风入阵 其势破军】。
作战便要像风一样长驱直入,直插敌阵,不惧生死。
“此次剿匪父皇确实重视,派我这太子与你这镇国大将军亲临……你说皇宫不会出乱子吧?最近父皇的身体可不太好。”
“有叶老将军与丞相在,应是无碍。”
“……你儿时给我伴学,还是武将世家,怎比我这太子说话还文绉绉的?”
“公事公办。”
“……行。”
他这陆兄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经,没劲。
“真不知道你这般无趣,哪家姑娘能心悦于你。你看看,我孩子都快出生了。”
“匪患不除,无心成家。”
“……哎,行,老哥你厉害,我说不过你。”
夏钧叹了口气,将口中的茶一饮而尽。
自从应夏吞并大洲各部后便不再有外患,但六百多年了,匪患却层出不穷,除之不尽。所以对陆以北这个婚姻计划,夏钧的意见是——注孤生。
跟事业过一辈子吧,大铁疙瘩。
◇◆◇
围困山匪半月后,大雪封山,陆以北准备借此机会缩小包围圈,再派一支精锐上山拔寨。
马上就要过年了,再拖下去这年又过不好了,陛下那边也不好交差。
这日,陆以北与夏钧正紧锣密鼓地制定计划,突然有士兵从帐外跑了进来。
“报!大将军、太子殿下,陛下派来犒劳三军的队伍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陆以北扭头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士兵,眉头紧锁。
这种时候出事可不行,尤其是来慰问的后勤队伍。数日前陛下为了鼓舞士气,赶在年前派人来犒劳三军,这要是出事了,不仅前要面对山匪,后可能还要面对陛下和朝中的责难。
“队伍全灭,物资被云梦寨山匪劫走,还抓了人质。”
“云梦寨?没看错?把谁劫走了?”
陆以北低下头,捏了捏眉间,沉声问道。
他们围了半个月了,怎么还能绕过他们的人出来?难道哪有漏洞?
“这……”
士兵有些为难地看了站在旁边的夏钧一眼,有些艰难地开口。
“回大将军,是卫宁郡主。”
卫宁郡主,北渊将军之女——叶翎,也是夏钧的夫人,当朝太子妃。
“什么!”
夏钧愣在原地,眼睛有些颤抖,踉踉跄跄地蹲在士兵面前,双手抓紧他的肩膀,强制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翎儿会过来!”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放了个伤员回来报信,刚刚才到营中。他说只知郡主带队是朝上推荐通过的,具体的末将也不知……”
“我就知道!只说来犒劳,却不说具体人员安排,肯定有问题!妈的,那帮老不死的!父皇怎么也由着他们啊!那是他的儿媳妇啊!”
一听这话,夏钧再也忍不住怒气,猛地站起来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叶翎还有两月就要临盆了,现在怎么能出来颠簸,而且还是上战场?!就算是朝里面那帮老不死的全同意,父皇也不可能同意吧!
该死,他不知道就出来了一个月,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必须要考虑怎么把叶翎救出来,既然放人回来,肯定是要交涉。
“殿下,冷静,我们先去询问放回来的那人。”
陆以北拍上夏钧的肩膀,让他停了下来,夏钧一怔,深吸一口气。
“对,带路!”
◇◆◇
两人在士兵的带领下,前往军医的帐篷见到了浑身是血的传信者。
可惜,这人也只是个下级士兵,除了听令护送物资过来外,什么都不知道。而云梦寨要传的话也只有一句——“想要人质活命,就立刻收兵。”
“该死的山匪!陆兄,给我点兵,我上去灭了他们!”
夏钧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指甲都陷入了手掌中。
“殿下,您贵为太子,怎能亲自上阵?怎能带人送死!”
陆以北死盯着夏钧,沉声喝斥道。
“那要我怎样!我妻子被掳!这兵也不能收!那些山匪作态,他们的话怎能轻信,此患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