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一只丑得可爱的骨雕:“世上记得在下的人不多了,若娘娘真的……真的心悦在下,可试试用这骨雕逆天改命。”
真心终于得到回报,她欣喜地接过骨雕,毫无防备:“我该如何做?”
“只需要一直将它藏在身边,不让任何人发现它,也不要说我送过娘娘东西,只要娘娘足够心诚,它会有灵验的那一天。娘娘,您可信在下?”
寿妃露出诡异的微笑,那天是她第二次见到国师的温柔。
第一次,是沉溺,第二次,便是生死无悔。
若自己为他而死,是不是就足够心诚,骨雕就会灵验?活着也没什么目标,要不就随了他的意,等下辈子?
寿妃满脑风花雪月,干脆垂头作出支支吾吾的心虚模样:“本宫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诬告。”
她这般反应,几乎是不打自招。太后也已联想到她往日对国师的种种执着,猜测她这样是在包庇国师。她重重拍桌:“将她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都抓起来,李公公,你先去审问,一个个都给我查清楚!”
池荇站起来,睨着寿妃:“事到如今居然还要帮他,真给你父亲丢人。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聋子?”
寿妃被几人按住手脚又堵着嘴,伏在地上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池荇——她们谁都不会懂她。
不管旁人怎样想,只要她咬死揽下罪责,那昏庸皇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赐死她。
至于父亲……她此举未必不是帮他。她活着,只是一个把柄,行尸走肉罢了;死了,大概自己那一心收复失地的父亲也不会有多伤心,反倒可以让他不再对那个狗皇帝忠心耿耿为他卖命。只是可惜他为自己算的那一卦,怕是不会应了……
池荇只觉得耳朵隆隆作响,头重脚轻,她只能强迫自己镇静,缕清思路。
寿妃一切都并非她表现出的那般愚蠢——除了眼瞎钟情国师外。
一个自我放逐,在深宫打了十年马吊的女子,是不会一直坚持习武的。她心底当是存了一份期待,期待有一天能离开皇宫,重回疆场。虽史无前例,但依照昭盛帝的怪异,遣散后宫也并非全无可能。
且她显然原先并不知晓这骨雕的来历,还能条理清晰地为自己辩解。却在猜测出一切都只是国师利用她之后态度大变,变成了一幅做贼心虚的样子,生怕人家看不穿是她所为。
一个上过战场的女将军,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情爱,甘愿背上恶名,连累亲族?池荇不敢相信。
镇西军常年驻守西原,远离中央,只忠诚于定远将军宋十,且一直不满朝廷缩减军费。若是寿妃谋害皇帝的消息传出,轻则只是动摇军心;重则朝廷连定远将军一块清算,极有可能逼他自立谋反,使无数百姓被迫接受战火洗礼,边疆也势必被敌国侵扰。
“太后娘娘,兹事体大,陛下和国师还有三日便要回朝,民女不才,自请调查此案真相,望娘娘恩准。”池荇跪求旨意。
太后拂了拂衣角,若有所思地抿唇看着她。唐娘子今日实在有些反常,难道她……与十年前的旧案有什么联系?
她一直对十年前的巫蛊案耿耿于怀,即使见过池中衡的认罪血书,也不足以让她相信那个清正廉明的孤臣会做那样的蠢事。
思及此,她道:“好,就这三天,你与周指挥使共查此事,务必给哀家一个交代。”
太后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指着那骨雕问:“哀家记得你是在民间长大的,可曾见过这样的魇镇之物?”
池荇一时拿不准该不该说。
世上不会有丑得那样巧合的雕功,可师父为何会雕一个魇镇之物给她当玩具?若他还在就好了。
师父不过寻常走江湖的落魄班主,难道他与制作了这些骨雕的人相识?池荇不愿想眼前骨雕就是出自师父之手的可能,若不是他当年救了池荇,池荇恐怕早死在那个雨夜里了。
池荇摇摇头:“民女未曾见过,但或许可以到宫外寻些线索。”
她还需去宫外打探那怪虫的由来,找些名医分辨仙丹是否是温暨望吐血生虫的原因,还要去她和阮烟儿、师兄的宅子中,寻找骨雕的线索。她恨不得将自己切成几瓣来处理一切。
太后也回忆起了仙丹的事,她心中升起一种风雨欲来的直觉,恐怕整个盛国,都已在一张网中,而她眼下毫无线索与证据,只是凭直觉认为国师必有问题。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纯金的令牌:“哀家今日将这令牌交予你,你可凭它出入宫闱,唐娘子,眼下国师不在,一切都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