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仙丹乃上上品,服之即可延年益寿,恭喜太后。”
阿谀奉承。太后心中暗骂,面上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皇帝有心了,李公公,拿上来罢。”
“且慢。”
池荇按住李公公道:“这仙丹虽好,可娘娘阳气不足,贸然食用恐折其功效,反倒可惜。”
“大胆,陛下亲手炼制的丹药也是你能置喙的?”护送丹药的道士横眉。
“道长莫要误会,民女只是想说,研磨之后服用效果更佳。”
“这……”道士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便点头:“是贫道误会了,还请太后定夺。”
太后只觉得嗓子发堵——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法子?
她吩咐池荇:“那你就在这里当场研磨了罢。”
池荇接过仙丹置于案板上,先拿刀子划开看了看,正巧合适,仙丹内外都是朱红。她很快就在厅内十余双眼睛的注视下将仙丹碾成小小的颗粒,装在小碗中交给太后。
太后欣赏地瞟了一眼池荇:这小娘子虽阿谀奉承,见风使舵,但她确实帮了忙,也并非全然可恶。
她仰头将粉末倒入口中,紧接着深深皱起眉头,面色古怪地看向池荇,池荇几不可察地向她点点头。
两个道士有些狐疑:“太后,您这是?”
太后表情甚至有些抽搐,她艰难的吞咽了几次口水,才开口道:“果然是国师的徒弟,方才甫一入口就觉一股真气游走于哀家血脉之中,该赏,你二人也赏。”
“谢皇后娘娘,贫道还有其他仙丹要送,就不再久留了。”
待到两个道士走远,太后屏退了宫人,一边吃着蜜饯,一边问结实跪在地上的池荇:“怎么回事儿?”
池荇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荷包献上,答道:“民女有罪,这荷包里才是方才的仙丹,您吃下去的,是我们姐妹自家做的杨梅糖。”
太后一听,又觉得腮帮子开始发酸,一拍桌子怒喝:“好大的胆子,居然当着满屋人的面窝藏仙丹,戏弄哀家,你可知这是何罪?”
“回禀太后,民女确实调换了仙丹,但绝无戏弄之意,若太后娘娘绛罪,民女甘愿领罚。只是这仙丹,还请太后娘娘爱惜凤体,今后……能省则省。”
太后未曾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指出仙丹实为“毒丹”。
长久以来,仙丹所需原料皆由国师提供,炼制方法也出自他手,这般直白宣称它并无益处,岂不是背叛国师?
她历经生死拜入国师门下,如今为何放着国师这条粗壮的大腿不抱,反而冒险对风烛残年的自己投诚?
太后面色稍缓,问道:“你不怕死?”
“极怕。但民女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后娘娘凤体有损。”
池荇拜下诚恳道:“仙丹究竟有何作用,您心中自然明了。唐荇不才,懂些瞒天过海的手法,望太后娘娘寻一个可信赖之人学去,日后再有赏赐便可蒙混过去。”
太后似有触动,定定看了池荇许久,温声道:“好孩子,你有心了。今日晚些时候,让齐嬷嬷随你回去学一学罢,对外就称要她教你宫中礼仪,可好?”
池荇乖巧点头,心中明白自己大概争取到了太后的几分信任。
从提起重审许敬一案开始,池荇便在赌,赌太后娘娘是这权力巅峰上少许耳清目明之人。她模糊记得父亲对太后娘娘的评价极高,甚是惋惜她只是一届女流,不得过问国事。
天家无亲情,当今陛下并非太后所出,再加上信念不同,双方连维持表面亲和都很难做到。
这些年皇帝昏庸,国师把持朝政,太后心中不满,甚至有可能一直在暗中筹谋如何挽大厦之将倾,说不定她手中有什么能帮自己为父亲平冤的证据。
不过眼下离完全获得她的信任还差得远。
在这些乱象频生的岁月里,太后始终稳坐高台并非靠盲目信任。
太后召来李公公,拉起池荇的手道:“你瞧这孩子,这样好的颜色,怎么偏跟那乌鸦学穿衣。”
池荇心中一酸,十年前,太后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问她愿不愿意以后就跟着她在宫里生活,她撒娇道:"太后不知,我最喜爱红色,可宫里有规矩……"
太后笑道:“世上好颜色千万,难道其他都入不了你的眼?哀家看看……你肤色白,五官张扬,的确适合纯粹的颜色。李公公,你去哀家库房点些月白料子来。”
免去了吃仙丹的苦,太后心情极好,捻着佛与池荇半试探半闲谈,不知不觉中愈发喜爱这个伶俐胆大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