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冷然决然的人,
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与上次一般清醒的人,此刻理智浑然散尽,
如同一个成瘾者骤然又再拾起已戒断多年的恶习。
他将那“恶习”拥在怀里变本加厉地索取着,而那“恶习”也凭着身体的本能迫不及待地迎合,让他愈加一发不可收拾。
情到最深处,陆微听着他在自己身上一遍遍唤着“阿宁”一如上一世的傅辙,绷到极限的心弦崩断。
她攀住他的脊背,感受着臂弯下贲张的肌肉线条,瞳孔涣散放大到彻底失焦。
回眸入抱,云卷云舒。
滚烫的体温缓缓凉下来,在朦胧的夜色中两人相拥着,没有分开。
陆微背靠着他的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突然开口,
“今天Shannon给我们看你在南疆骑马的视频了。”
背后的人正和缓地抚摸着她的脸,手指顿了顿,很安静没有开口。
“看着好惊险,我们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陆微转过身正面对着他,将他合腰搂上,“傅老师,你骑马好厉害,是什么时候学的?”她抬眼一瞬不移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情绪。
她恍惚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他脸上半瞬的无措,又似乎看错,见他从容答道,“小时候在英国学的。”
“我想多了解你一些。你喜欢吃什么?”陆微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喜欢吃肉。”傅雁宁有种有问必答的乖巧。
“最不喜欢吃什么呢?”——“不喜欢甜食。”
心里隐隐升起的念头让陆微急于去求证,又只能这样毫无头绪、一股脑地开问。
再怎么看都是喜欢他的女生想要了解他,他应该不会起疑的吧?
“傅老师,你的生日是哪天?”
——“12月20日。”
“最喜欢哪个季节?”
——“秋天。”
“最喜欢做什么?”
——“画画、跑步、看书。”
“你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我喜欢银河。”
「可是不一样,统统不一样。」
傅辙哥哥是春分前后的生辰,与上一世的自己生辰很近。
他最喜欢冬天,因为前世的自己最喜欢下雪,两人的初吻也是在雪天;
傅辙哥哥与自己一样爱吃甜腻的糕点,总会去莲香楼买上一堆带给她;
他喜欢骑马、射箭、喜欢月亮也喜欢她。
最后一个问题——
陆微凝住他的目光灼灼:“你喜欢我吗?”
空气中猝然的安静让她心慌,
被她环腰抱着的男人忽然伸手去帮她将额角汗湿的乱发抚平,低头吻过她唇角时,微不可察地叹出一息。
他音色低沉、郑重其事:
“还记得我说的吗?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这话掐头去尾,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可是对她来说,好像已经说得太多了。她惶然地盯着他,希望他住嘴,不要将下面的话说出口,可是——
“阿宁,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平静下来的时候叫她阿宁,陆微突然想。
心情颓然地失去了起伏的能力。心里做的准备是那样充分,所以当事实明晃晃摆在面前时,她并不惊愕,痛苦好像也没那么鲜明。
她只是不解。
只要自己在他身边……
他会因为她的眼泪心疼,会把她环抱着唤她「阿宁」,会毫无节制的索求。
当她把原先那个孤芳般疏冷清绝的他变成一个沉沦于欲//念的男人时,陆微能那般清晰地真切感受到他的失控与温柔眷恋。
真切到甚至陆微开始怀疑,自己被他深爱着。
哪怕不在身边时,他要把这份临时的爱收回、隐藏,也没有关系。
只是,能不能不要立刻就这样决绝地对她说
——「永远都不会爱她」。
再抬起脸时已是委屈难言泪眼婆娑,还强颜欢笑地去弯了眉眼,声音瓮瓮发沉,
“……我早知道。”
是的,没关系!
反正他也不是傅辙,
——他压根就不是那个无论自己过了几辈子,都想与他在一起的人。
傅雁宁努力克制着不让心底的疼浮上眼底。他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可是看到她决堤的泪还是有些乱了阵脚。
那句「永远都不会爱上她」更像是他在自我鞭策,像是他插在跑道尽头的旗帜,只要最终到达那里就够了。
哪怕中途丝毫理不清心中真实的感受,哪怕还是全凭本能地捧起绯红的脸颊,将滚烫的泪水统统吮吻进唇齿之间。
只要,最终到达那里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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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陆微同寝室的姐姐是市里考古所的在职博士,常年不住学校,开学后孤零零一个人在寝室时,陆微觉得格外寂寞。
这阵子她的烦恼多得数不过来,可是却都难以启齿。
她开始怀念还是暗恋傅雁宁的时候,天天明晃晃地拉着杜若聊他的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