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蔓延到脸上:“你是未来的天子,怎会被一个贱籍孤女所救?这话莫要再说了。”
……
直到走出书房,看着院中锦衣卫穿梭忙碌的身影,看着被五花大绑、在地上哭天抹泪的许敬,池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成功了。
一个升斗小民,一举扳倒了国中巨富和朝中大员——虽然太子殿下的加入是事情如此快解决的原因,但若没有太子,她保证还有机会拿到更多证据,并且将真相公之于众。
暂时的胜利让她身体不自控地战栗,自己恨了十年的仇人,终于被拉下山巅。她不用再担心若有一日突然身死时毫无作为,到地下愧对爹娘。
许敬在兵荒马乱中看到她,崩溃大喊:“妖女!是她,是她逼我乱说的!”
池荇停到他身边,居高临下:“你所做一切,一桩一件,都会得到报应的。现在只是开始。”
许敬瘫软在一边,想到是她救了太子,再不敢开口。
一旁的周婴厌恶地踹他一脚:“太子殿下都被你许家所伤,还有脸在这胡乱攀扯?”他冲身旁副手使了个眼色,副将心领神会,将许敬拖走。
锦衣卫的手段,今夜许敬可好好尝尝了。周婴一向头脑灵活,他已猜出今夜之事只会被尽快了结,便打算趁他死前为温暨望出一口气,虽然他未必会计较。
……
“国师大人,就是她。”
林鹿看到一个单薄的瘦小娘子,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裙,走走停停地跟在锦衣卫后面。
她声音颤抖:“民女唐荇,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国师大人。”
不止声音,她整个人都在抖动。
不过如此,寻常市井小骗子而已,一会儿杀了——
林鹿脑中的念头还没闪完,却见少女颤颤巍巍地将头抬起,一双眼晶晶亮,满脸藏不住地欣喜与仰慕:
“您就是国师?”
林鹿:……
他算错了,这小娘子不算寻常。
少女“咚咚”磕头:“民女唐荇,自幼孤苦,跟着江湖师傅才……”
林鹿皱眉打断:“你想说什么?”
“唐荇仰慕国师已久,求国师收我为徒!”
少女声音因兴奋而高亢,甚至有点破音。院中还有锦衣卫在审问许家人,人心惶惶间都被她震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快速拔刀:“谁?什么事?有刺客?”
国师表情毫无波澜,狭长的眼中有淡淡的嘲讽:“我可不敢收师傅的徒弟,拖下去。”
池荇:……
好,抱大腿失败。接下来只能看温暨望这个太子爷能不能捞自己一把了。
她被锦衣卫架起来,幽怨地看着面前的国师。
他约么三十七八岁,身量极高,也极单薄,一身宽松破旧的黑色道破胡乱披在身上,发髻也并不整齐。眼睛狭长,嘴唇薄而锋利,任谁来看他面相都会得出一个结论——这人极不好糊弄。
“直接送诏狱罢,跟那些从犯关一起,好好审问。”
林鹿不耐的看了一眼满眼泪花的少女,转身离开。
温暨望有些出神,还在回忆她方才看老师的眼神——他从未见过那样光华流转的眸子,可惜并不是为了他而亮。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现下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她一个小娘子,如何受得起诏狱。
他几步追上林鹿:“老师留步。”
林鹿毫不意外地看着他:“说罢。”
“老师,这一案中,许重之、唐荇、阮烟儿和春杏都立了功,可否免去他们牢狱之灾,或者将他们押入太子府……”
林鹿不耐烦地打断他:“没有那样的规矩。不过既然太子殿下亲自为他们求情,就暂时将他们养在我的别院中罢。”
温暨望放下心来:“多谢老师。”
“但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过分牵挂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否则,我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好说话了。”
“学生知道了,老师回去早些休息。”
林鹿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马车,将池荇四人一并带到自己在皇城边轻成山下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