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赵成,李兑就会掌权,那时候赵何最需要一个人来平衡这个奉阳君。那个人必须对赵室极度忠诚,本身不应该有较深的根基让赵何担惊受怕,同时又得有点力量,不至于什么都干不了。
这不就是我狐婴么!
“看你这模样,想来是懂了?”徐劫站了起来,“夜深了,老夫先休息了。”
这是徐劫的卧室,我连忙起身告辞。一直倒退出去,缓缓将移门拉上。到了外面走道,浑身一凉,打了个颤,方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躬着身……这老头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压,哥身为主公的王霸之气都压不住他!
唉,我现在好像能体会到当日赵雍的感觉了。
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该用什么方式来解决赵成呢?
我第一反应就是那老家伙的两个儿子。
第二反应……我被自己吓到了。
人说:祸不及妻儿。
我已经没底线到了这种程度么?
不过转念想想,这是残酷的战国之世啊!乱世人不如太平犬,我的妻儿一样被波及,为什么赵成的妻儿就该受到保护?难道他儿子就比我儿子更值钱?
等我意识到自己的怒火开始灼烧心灵的时候,拳头已经捏得紧,长出来的指甲深深刺入肉里……于是我吸了口气,开始铰指甲。
这工作需要极高的耐心和专注,否则就会铰到肉。在山里的时候因为偶尔要弹琴,每天都要磨指甲,所以问题不大。我下山之后没有琴,在相邦府才学会用铰刀铰指甲。这种原始的剪刀,样式倒是和后世的剪刀差别不大,只是材质太软,也不锋利,咬合的地方也不够紧密……我总是因种种问题受伤,甚至产生了阴影。
自从苏西嫁给我之后,这项工作就落在了苏西头上。原本很糟糕的铰刀在她手里就乖了许多,很快就能把十只手指剪完。有时候她故意留出右手不剪,我就知道她想听我弹琴了。
一走神,铰刀又铰去了一块皮,很快就涌出一滴圆滚滚的血珠。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移门被拉开了。
这么无礼,除了庞煖就是宁姜。
庞煖是不会让我听到脚步声的。
“袁沢明天就能进城了。”宁姜进来,看到我手指上的血珠,“你还没学会自己铰?我来吧。”
宁姜没有给我反对的时间,已经拿起了桌上的铰刀。屋梁上传来一声窸窣,很快归于平静。宁姜只是一滞,坦然地拿着铰刀帮我把剩下的指甲铰完。她是去雷泽主过事的人,知道那是贴身保护我的暗驭手见她拿了铰刀,一时有些紧张发出的异响。
“你不觉得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很不舒服么?”宁姜问我。
“我更担心被人暗杀。”我坦白道。
苏西的仇还没报,我怎么能死。
“你怎么如此疑神疑鬼?谁人都不相信。”宁姜皱眉道。
“有么?”虽然庞煖也这么说我,不过我还是假装不知道。
我很清楚多疑是一种很严重的人格缺陷,但是从尔虞我诈的世界重生到这里,又整天和那些腹黑皮厚的家伙打交道,动辄就要赔上身家性命,我怎么能够不多疑?
下山之后,小翼小佳,苏西宁姜,就像是我家人一样,他们在我心里的地位远超过我这一世的生身父母。即便如此,这四人中也有两个伤害了我。还要让我怎么去相信那些外人呢?
“以你的谨慎,能抓住你尾巴的人能有多少?”宁姜道,“仅我见过的人中,比你聪明多智的还没有一个,即便是田文、冯谖以智术闻名诸侯的人,也未必比你强。你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还怕什么?”
“你过奖了。”我苦笑。
真有那么厉害么?我不觉得。如果她早两年说这话,或许我会引为知己。然而经过了沙丘之变,我知道自己在智力上并没有“睥睨众史如庸奴”的资格。再狡猾的狐狸都会被老猎人捕杀,所以没有最谨慎,只有更谨慎。
“唉,算了,不多说了,你早点休息吧。”宁姜站起身,“明早要我叫你么?”
“你多睡会儿,我交代过值门早点叫我。”我道。
“就怕他们晚上喝酒耍钱误了事,反正我也起得早。”宁姜往门外走去,“小佳帮你准备了更换的衣裳么?”
“你去睡吧!我又不是孩子!”我无语了。宁姜明明是作为情报总监引进来的,怎么现在比冯实还更像管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