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坐在营帐里,看到我出现时的表情很有喜感。他长得本来就不帅,五官一扭曲起来就显得格外有趣。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个联想到的人竟然是武大郎。
我一身褐衣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道:“我帮苏子去了孟尝君,苏子以何酬我?”
苏秦脸上一阵纠结。他虽然跟孟尝君打得火热,但是我当然知道他们是貌合神离。孟尝君觉得苏秦是个可用之人,能帮他到处跑腿拉皮条。苏秦也乐于如此,借着齐相的威名办点自己的私活,改善生活之余不忘记削弱一下齐国。不过我也知道,在孟尝君这样的人精手下干活,压力是很大的。尤其孟尝君可不是善男信女,他做事一向没有底线,否则也不会派人在邯郸城外伏击我了。
“若是孟尝君一去,齐国还有谁能稳坐相邦之位呢?”我见他默然无语,顺手又退了一把。
苏秦摇头叹道:“为齐相倒不难,难的是在相邦位上坐稳。”
“坐不稳才是苏子的大好机遇啊!”我笑道,“岂不闻,浑水好摸鱼?”
齐国是大国,大国自有大族。几个大族之间明争暗斗使得齐国政局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孟尝君离去,齐国政局势必要大洗牌,到时候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轻则国家动荡,重则从此一蹶不振。这对于一心要“弱齐”的苏秦来说可是大好的机会。
“孟尝君没有理由出奔啊。”苏秦回避了报酬的问题,想从我口中套话。
我只道:“狐婴插手了。”
苏秦一笑:“先生太过高看狐婴了吧?他现在无权无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呢?”
“我自然是信狐婴的。”我也不强辩,“苏子若是不信也没关系,反正我只是帮人跑腿而已。”
“狐婴想要什么?”苏秦皱了皱眉道,“上谷守还不够么?”
“匠三百户,良马五百匹,铁五千斤。”我道,“对于燕王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的确不算什么。”苏秦松了口气,“送到上谷?”
“不错。”
“我倒是要看看孟尝君是如何被拖下水的。”苏秦不怀好意笑道。
这些物资对于一国国君来说并不至于肉痛,对我来说助力也不是很大。不过信任是需要营造的,只有通过不断的小交易才能积累到做大买卖的程度。而且我原本就打算赶走孟尝君,这种顺手牵羊的事怎么能不做呢?
“阿煖,我担心他们人手不够。”就在齐王他们出发的当晚,我对庞煖道。当然,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许历和袁晗。
“我担心他们学艺不精。”庞煖道。
“咱们去看看吧。”我提议道。
庞煖白了我一眼:“我早说了让我去就行了,让他们等在外面接应。你偏偏不干,现在干着急有什么用。”
当然不能让庞煖把所有的活都干完。这孩子说走就要走的,谁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想他了?如果不锻炼一下自己的队伍,他一走我不就抓瞎了么?何况现在这种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安危和大计,正适合让许历和袁晗去锻炼锻炼。
何况十一人的精锐小队,加上三十人的外围接应,我再带一百墨者去“凑巧路过”,要想失败也没那么容易吧。
就在我以钜子的身份带着墨者出城后不久,我才发现实际变化却远超出我的意料。田章并没有去饶泽,他刚到安平就动手了。
安平是临菑到饶泽的必经之地,有些像是临菑的卫星城。虽然也有城墙,但只有五千多户,大多是农户和猎人。这里本来并不是城,因为齐君去饶泽狩猎的次数太多,中途需要一个地方让大队人马休息,所以齐景公时这里才筑墙为城,相邦晏婴为此还劝谏过景公。
田章就是在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地方干下了令天下轰动的大事——齐王被劫持了。齐王虽然准备了五百随从,但是田章出其不意地在齐王田地邀请共餐的时候动手。这位老将在满堂的齐王亲卫面前,镇定地手持酒杯走向齐王,像是要敬酒一般。就当所有人都松懈的时候,田章袖子里的短剑已经架在了田地的脖子上。
这就是名将和庸才的区别。
当所有人都以为战场在饶泽的时候,田章就敢以数十随从的力量劫持齐王。之前运转粮草,布置人手,原来都是惑人耳目的虚招。真正的杀手竟然是他自己,连死士都不用。一般来说,江湖越老越怕死,我却从田章身上看到了棋行险招和熊心豹胆。要是倒退三十年,这位将军得有多么暴力啊!
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有了比较。如果是我的话,能否识破这样的虚实变幻,真是让人后怕。
不过他的失败结局已经注定,因为他碰到上了我。
或者还要加上苏秦。
原本我去救齐王只是要打响九尾白狐的名头,类似做广告,但是苏秦对齐王的关心远超我的意料之外。他居然连夜赶来找我——墨燎——因为只有我才能保住齐王。
“换个齐王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好么?”我故作为难,“我不希望墨者介入政争,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