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基文说回家拿结婚证后,罗玉兰相信他的话,自个儿在婚姻登记所等着他。门口外面已经有好几对夫妇比她还来得早,他们正在排队等待。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排队购买食品的现象早已绝尘,没想到婚姻登记所近些日子来竟然生意兴隆。
罗玉兰抱着孩子站累了,就蹲下来,蹲累了,又站起来。时间过得真慢啊。要是早出门半个小时,也许不用排队这么辛苦了。她看见一对男女走进登记所办公室,很快又出来了,接着又一对男女进去。只听里面传出几句争吵的声音,但是不一会儿又把离婚手续办好了。
她等得好心焦。她转头看看自家方向,看看安基文来了没有。起初,她还有些心情等着。然而,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安基文的影子,她心头不由窜起火来:“真不是东西,看来又耍我了!”
就在这时候,一对年轻人嘻嘻哈哈地从里面出来,他俩走罗玉兰面前竟然接吻起来。男的说:“雅妮,我们虽然离婚了,但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你说好吗?”
那女白娇滴滴地说:“好哇!夫妻不成朋友在嘛!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随时愿意陪你上舞厅跳舞,到酒吧醉个天昏地转。”说完,她笑了。
这对年轻人好像是在故意演戏给罗玉兰看似的,又是谈笑风生,又是拥抱接吻好一阵子。然后说一声“再见”,才各自劳燕分飞。
罗玉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羡慕极了。她思忖道:“人家那么高高兴兴地离婚,而我呢,真是命苦哦!每次离婚总是少不了斗嘴呕气,离婚后,双方就像一对死冤家似的,为什么不能像他们那样好合好散呢?如果我和安基文离婚后,也能如此亲热、友好,比夫妻还要夫妻,那多么富有戏剧情节呀!”
她见这对年轻人渐渐走远后,才发现已经轮到自己了。可是安基文还没有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自己先进去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安基文还是没有来,欧所长对她说:“安太太,你还老老实实回家吧,你老公肯定不会同意你离婚的! 再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结婚离婚,我反反复复办了好几次,你已经是我们这儿的老运动员了,我算是服你了,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啊!”
这个女人听了欧所长的话,一股火气从心里冒起来,正巧怀中的孩子不知为什么原因哭喊起来,更叫她心中恼怒,于是,她将孩子往欧所长的桌子上一放:“气死我了,他竟敢胡弄我,我这就回家把他拖来办离婚手续!”
于是,她扔下孩子不管,自己就跑回家去。
她刚刚踏入门口,正巧听见安基文痴痴地说什么:“老婆,我爱你的。真的,我不会答应和你离婚,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爱,我的情,我的心呀!”
她走近他后面,看见他正在和她的生活照片说痴话,不觉火冒三丈,就将相册夺过来,撕碎相片,狠狠地往他脸上掷去。
安基文看见没抱着孩子回来,而且还说把孩子扔在登记所那儿,他好焦急。于是,顾不上和她说长道短,拔腿就冲出家门,向婚姻登记所跑去。
罗玉兰凭着她那灵敏的鼻子闻到屋里弥漫着香喷喷的气味。她眼睛一亮,走进厨房,灶台上摆放着已经炒熟的菜,一阵清香的鸡肉味扑入她的鼻腔,她不停地习习扇动鼻翼:
“噢,你原来躲在家里杀鸡搞吃的,想自个儿独吞受用。他妈的,让我一个人在那儿瞎等,好哇,现在就让这只鸡犒劳犒劳老娘才是真的!”
旁边的电饭煲保温指示灯已经亮了,正好饭也煮熟了,然而,她顾不上盛饭,首先伸出五爪金龙似的五指抓起一块鸡肉塞入嘴囊中,然后滋滋有味地上下嚼动牙床。很快,她吐出一个丫字形状的骨头。她一边吃,一边伸出长长的舌尖舔沾在嘴唇外面的鸡汁,然后咂咂嘴巴自言自语:
“唔,味道还不错嘛,有点像大厨师的手艺,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炒鸡丁了!”
罗玉兰拿来饭碗,舀一碗饭吃,她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地上吐满一小堆鸡骨头。她感到好长时间没有像今天这餐饭吃得这么开胃口,一碟炒鸡给她吃得只剩下鸡头、鸡颈、鸡爪、鸡屁股。
她吃饱后,连打几个饱嗝,方才的不愉快也消褪了许多。她重新回味在婚姻登记所门口那对年轻人对话的情景,感慨地想:“要是安基文也能像他们一样和我愉愉快快地离婚,那多好呀!又风趣又有新鲜感,够刺激的!唉,怎样才能叫他这样做呢?”
她低头看看地上撕碎的相片,有一小片正是她的脸部,她拾起来,只见耳朵被撕掉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忍不住打个饱嗝,傻然哂道:
“嘿嘿,我怎么糊涂了呢?自己撕自己的脸,难怪以往的老公骂我是泼妇,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坏脾气啊!”
目睹这张相片,她又想方才安基文说的话:“老婆,我爱你的。真的,我不会答应和你离婚,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爱,我的情,我的心呀!”她自忖道:“我一次又一次向他提出离婚,可是他对我没有怨恨,没有耿耿于怀,始终如一地向我表白他爱我。他不愧是痴情汉子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