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祸四散而出。再关上盒子已经太晚了。
白嘉诚不禁伏在床前。克制不住哭泣起來。
他开始无端憎恨自己。为什么要抱着侥幸依然留在老宅当中。也许正是因为这半年煞气聚集。才害了儿子病倒。
现在追悔莫及。他觉得天下一片黑暗无光。简直想一同求死算了。
忽然。一只温暖的小手覆盖上他粗糙的手背。小小的掌心很热。就像一个小火炉。他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大儿子白翌星正伸着手安抚自己。
这些天的病痛折磨。令那原本粉嫩可爱的脸颊凹陷下去。消瘦得轮廓愈加明显。一双眼睛少了往日的灵动。多了一份阴霾。
“小星。爸爸该怎么办……”
白嘉诚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双手握住那小小的手掌。急切地问着。
白翌星望着他良久。轻声说:“命数如此。沒有办法。”
“为什么会这样。我……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了……”
他忍不住将白翌星抱在怀里。泪水不断流淌。
还有什么比看着亲骨肉一次次离开自己更为令人心疼呢。他想说。我已经禁不起折腾了。想说白家不能沒有后。想说很多冠冕堂皇的话。
但他也明白。自己希望儿子们可以活下去。只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儿子……尤其白翌星。如此不凡。将來的人生不说能飞黄腾达。至少可以一帆风顺吧。
但是现在。一切就像肥皂泡般。尽管梦幻多彩。却终究太过脆弱。轻易便会破碎掉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生的。”白翌星喃喃说。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白嘉诚抱着他。拼命摇头:“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去找墨先生。或者比他本事高的先生來……。”
白翌星说着。闭上眼睛。补充道。“他说什么。您听什么。不要和他们再多争吵……若实在谈不妥。让他跟我谈就是了。”
白嘉诚沒有选择。含泪点头。
墨先生外出办事。刚刚回來。气还沒喘匀。就被白嘉诚敲开了大门。
他自己也沒想到。这位颇为让他头疼的白氏家主。这么快就会來找他善后处理。
“墨先生……求您救救我儿子……”
白嘉诚看到墨先生那刻。完全是一副见到亲人般的模样。顿时就湿了眼眶。
这种一哭二闹的场面见得太多。尤其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过情绪化。墨先生忙点头。让他尽快冷静下來。
白嘉诚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现在的情况讲了。墨先生皱眉听着。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令郎的事。实在不是我所能解决的问題。”好不容易控制住局面。墨先生靠在椅子上。轻声说。“不是我不肯帮。而是不能帮。帮不了。”
“我知道您为难。可是……您多少也去看看吧。”白嘉诚不肯死心。软磨硬泡。心想只要把先生框到家里去。还怕他能轻易跑了不成。当下好话说尽。恐怕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您也知道我白家留不住孩子。好不容易有这么俩。托您的福多活了一年半载的。您……您去了孩子们跟您道个辛苦也好啊。”
墨先生也不傻。面前这个老实人说的一切。明显口不对心。字里行间已经听不出好坏话了。
被磨叽了良久。他无奈地摆摆手:“白先生。我真的沒有办法了。您与其这样跟我泡蘑菇。不如出去再找个高人比较好。”
“我实在找不到了……墨先生。”白嘉诚哀求道。“其实。我家大儿子白翌星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请您去一趟。他有话要跟您说。很重要的话。”
“哦。”墨先生想了想。很快记忆中出现了那个不到两岁的稚嫩孩童。天真的神情却掩饰不住双眸中某些深邃的东西。
到现在他也忘不了。那孩子看似无意的对他讲:“那里有大怪物。会吃了你的。”
去请神的当天。他也确实见识到了那所谓的“大怪物”。
黑色的。巨大的虎形恶魔。被镇压在城隍庙底。尽管自己只是去请神借力。却险些被那恶魔拖入无尽地府。
他不禁扶住额头。将一层冷汗轻轻拂去。
现在回忆起來。简直就像是场噩梦。
“对了。您家的大公子。生辰八字是。”
他忽然问。
白嘉诚立刻讲了。墨先生点点头。右手指尖飞动。以骨节为天干地支。掐算起來。白嘉诚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只见那修长的指头如同蜻蜓点水。动作快而轻盈。
评书里总会讲到军师高人们掐指一算这样的场面。还沒想过真正的掐算竟是如此艺术般的动作。
良久。墨先生停住了手指。却长眉微蹙。叹了口气。
“我大致明白了。还是请您做好准备吧……现在我跟您走一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