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翌辰蹲下身,把书包放到自己腿边靠着,又向墙角观察。视线之内什么异常也看不到,微弱的荧光中,有很多灰尘不停浮动着,像深海中的微生物般随波而流。
他便又拉住大编织袋的一个提手,用力向后拽。
也不知道老然这家伙到底搬了什么东西来,重死了。
袋子下面还垫着一层报纸,一拖动,纸张就与地面摩擦着就发出嚓的一声,伴随着皱折起来的悉悉索索,在一片寂静中分外刺耳。他一个激灵,竖着耳朵蹲着不动。
老然没有动静,可也没有打鼾,大概是被刚才从熟睡中吵到了,现在半梦半醒吧?
白翌辰忽然觉得自己跟做贼似的,这大黑天的偷摸动人家行李,如果被捉到真是有口难辩。
他等了一会,见没动静,便开始继续拖动。
好不容易拉出和墙角有一段距离,白翌辰感到脚都蹲酸了,尘土直往鼻子里钻,他呛得打了个喷嚏,用手扇扇风,扶着墙站起身,向最黑的角落照去。
除了受到惊扰而打着旋飘舞的灰尘之外,角落中什么也没有。
男生宿舍脏乱是必然的,更何况已经半个暑假没人住了,墙角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有一个残破的蜘蛛网孤零零挂着,可主人也早不见了影子。
看起来没有任何小动物爬过的痕迹,如果真是有老鼠来回爬动,至少会留下脚印,或者老鼠屎之类的东西吧?
他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加紧张。
又等了一会,一切安然无恙。
于是白翌辰将编织袋推向墙边,让开了墙角的位置。然后又把自己的书包提起来放到个人储蓄柜中,顺手上了锁。不管是什么东西捣乱,东西放到这里总会安全吧。
然而,当他回过头去,眼前出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射在窗口,随风微微飘动的窗帘带着那东西一起一伏,如有生命般急促呼吸着。可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没有四肢,圆秃秃的,两边各有一个尖形状的东西,向上伸展。
白翌辰不自觉的感到一股寒意顺着手指尖向上蔓延。这到底是什么?感觉除了河底的白蛇外,自己就没遇上过这样巨大的东西了呀!
他忙熄灭灵气,慌乱的退后,紧靠住墙,将自己和那个东西的距离拉到最远。那东西似乎正直直的望着自己,既不离开,也不攻击。白翌辰感到冷汗一点点的渗了出来,将后背浸湿黏在墙上,像有无数虫子在爬。可他的身体僵住了一样动也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任凭冷汗从头顶一直流到脚趾尖。
这样僵持着,忽然对方动了。
只见它迅速的收缩了形状,变成小小的一团,只比拳头大那么一点点。
然后,传来微微的敲击窗户的声响。
“白少爷……”
白翌辰紧张的心脏骤然就像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般,那声音,不就是多日不见得小哨子么!
他几步走到窗边,掀开帘子。果然是那小巧身段的哨子鬼,它正将半个脑袋穿过玻璃,扭头看着白翌辰。原来刚才窗帘上黑影,竟然是它露出窗棂的半个脑袋的投影。
“你这小东西干嘛吓人!”白翌辰气坏了,用手指头戳戳它的大脑袋。
小东西害怕的捂着脑袋,吱吱直叫:“白少爷闹不得!”
“你说,你又来干嘛?”
白翌辰坐在床上,看着那小家伙抖抖索索传过玻璃进到屋里。它转动着大脑袋四下打量着,看到上铺的老然,吓得缩了缩。
“我问你话呢!”
白翌辰又戳了它一下。
虽然城隍曾经下过死令,只要看到小哨子带话就直接捏死。
可他仍旧好奇这可怜兮兮的小东西到底会告诉他什么消息,无论真实还是谎言,杀掉任何鬼灵,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吱,城隍大神让白少爷您低调行事,不可再随意动灵。”
白翌辰冷笑了一声,问:“那他没说说,我如果不动用灵气,死了算谁的?”
“人间大劫将至,以您的力量无法再对抗凡间乱神鬼怪。”小哨子说着,身体在习惯性颤抖,“所以请蛰伏等待时机。”
“如果我不听会怎样?”
“会死的。”
小哨子看着白翌辰,认真的说。
这样一个丑陋的小鬼,神情却严肃的像发布灾情的播音员似的。上次它对自己这样说的时候,白翌辰真的有些被它吓到了。而今天,他却只觉得可笑。
“我只是个小小的阴差而已,没什么本事的。”他淡淡说着,伸出右手,闪电般捏住了哨子鬼的小身体,没给它一点反应的机会,“我不明白为什么穷奇要一再这样恐吓我。一方面阻止我驱鬼,一方面又纵容手下找我麻烦,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小哨子恐惧的瞪大眼睛,白翌辰感到它在掌心中颤抖的就像筛糠一样。忽然觉得这种东西脆弱的就像一片灰尘,有一点可怜。但如果帮着那凶神骗我,我便不能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