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为老四而来探听什么,也许是另有目的,这荆州王,他的底牌一直无人看得清楚,不妨借机看个一二。于是宇文恪嘴角勾一勾,立刻起身,拱手为礼道:“叔王。”
宇文景走近,笑道:“我说怎么四下里不见你,原来是躲在这里了。”
“这里安静。”宇文恪嘴角悬着一点疏懒笑意:“这几年在南方呆的人都懒散了,不耐烦答对应酬。”
“那是否可以允老夫一起坐坐?”宇文景道。
“叔王请。”宇文恪便吩咐道:“去添换茶水来。”
“是,殿下。”
“我倒是记得吴王有上好的冻顶乌龙,怎么也不舍得拿出来给老夫长长见识。”宇文景挑了挑眉。
宇文恪呵呵一笑:“展昶,去将冻顶乌龙取来,给叔王尝尝。”
一时茶上来,宇文恪亲自斟了一盏:“其实也就是乡野荒蛮之地的玩意儿,偶尔尝尝也就罢了。须比不得苏杭江浙的好茶。”
宇文景浅尝一口道:“入口醇香温润,前番回宫,曾在太上皇那里尝过,就觉得极好,太上皇也是极喜欢的,每一提及,便说恪侄的好处。”
宇文恪微微一垂眸道:“不过小事罢了。”
“虽是小事,便可见用心。”宇文景轻叹一声:“造化弄人,三年前还和皇兄对坐品茶,谁能想过这才三年的工夫,便如此了。”
宇文恪抬了抬眸:“叔王去看过父皇了?”
宇文景点点头道:“那风疾是越发的厉害了,只是认得人,却是口不能言。”
宇文恪亦是叹了口气。
“恪侄,我都听说了,那日,宫里来了刺客,还令你受了伤?到底怎么回事,那伤不碍事罢?”
“不过就是几个宵小,既然叫我撞上了,自然不能放过”宇文恪道:“些许轻伤并不碍事。”
“那就好。”宇文景轻捋须冉,目光里透着精明道:“不过说起来,此事甚为蹊跷,能摸进太上皇的寝宫,恐怕不止是几个毛贼那么简单。”
宇文恪明知是试探只道:“皇上已经安排了人去查,想来不久当水落石出。”
“只怕,很难查的清楚,想太皇别居上阳多年,远离朝堂,居然还是惊动了刺客。”宇文景薄哂一下,其中的深意不言而明:“太皇虽口不能言,想来,亦必定寒心--我倒是想起来,其实,当年太皇也曾经立意以你为储,连旨意都已经拟好了。”
听来是轻飘飘的一句闲话,却似惊雷般的跳在耳旁,可是宇文恪的神色却极是平静:“叔王说笑了。”
宇文景手压着石桌,微微倾身:“恪侄以为,我是在说笑?”
“难道不是么?”
“无妨,你就当是说笑来听--不过那道圣旨却在印上朱砂大印的时候,付诸一炬。”宇文景又抿一口茶:“坦白说,论天资、论才分,你原是不二的人选。这点,所有人都看得到,包括故了的前太子太傅林海,可是……”
话没有说完却顿住。他的目光如芒,不动声的探着宇文恪的情绪,可是,宇文恪仍是神色平淡,分毫无异,甚至连眉梢眼角的轻颤都没有,然后径自将他没说出来的意思,挑明:“身世我无法选,那不是什么荣耀,却也绝不是污玷,但是我的路怎么走,由我,不由人。”
“说的极是。”宇文景一笑,忽然伸手拿过留在桌上的热水,直接注在自己面前的茶碗中,浓郁的茶色立刻便淡了,尝了尝,摇头:“这茶,凉了可以泼了重沏,若兑了水,便就不是之前的味道了。”
“没错。不过想品哪种茶,要自己来选。”宇文恪朗声而笑:“我想要的,我自然会自己沏来,不想要的,便是端在我面前,我也不饮。”
明朗的日色折在他的眸中,华彩逼人。虽是笑言,却仍是带着舍我其谁的自负和狂傲。
蓦然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刻意的隐藏锋芒,凡事不争不夺的三皇子宇文恪,如一柄利剑,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则是寒光耀目,裂断山河。
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有人曾说过的一句话--吴王恪英果类我,立为储君,可乎?
“你,果然不同了。”
“人,都是会变,叔王也是一样,不是么。”
“没错!”宇文景把玩着茶盏:“要我说,你这次不该入京。”
“我既然来了,便回的去。”
“明日的寿宴恐怕就很难过。”
“不妨。”
“那就好。”宇文景将半盏茶一饮而尽:“好了,茶也品过了,我也该回去了,恪王侄,你身上还有伤,可要多多保重。”
宇文恪起身,却就在亭外,对着宇文景,一揖到地:“多谢叔王。”
“不必!”宇文景一怔,拍了拍宇文恪的肩头,转身离去。
宇文恪看着他走开,眸色深沉。开始的试探,到最后却变成了提点?
说起来,他和荆王宇文景历来不亲近。父皇曾有立他之心,可是圣旨却在最后一刻付之一炬,这些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