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夜路,敢为这会儿累得骨头都快散了,头一挨着枕头就打起呼噜。,吃早饭时,进财看到敢为睡得正香也就没叫他。吃完早饭他撂下碗就和苦娃两个吆喝着牛种包谷去了。启勇媳妇在院里忙着洗衣裳,她并不知晓敢为就在窑里躺着。到了快吃晌午饭时,敢为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院里有人说话。刘良楷不知啥时回来了,正站在院子里问着秀秀:“咱爹呢?”
秀秀在围裙上擦着两只湿漉漉的手说:“跟苦娃两个犁地去了,要不你回窑里等一会儿,爹就快回来了!”
敢为听到这里吓得立刻从炕上跳起来,钻进了窑后头的柜子里。隔着柜子的门缝他看到秀秀推开窑门,刘良楷嗅着鼻子走了进来。刘良楷坐在椅子上正准备等下去,突然间他的目光落在了炕上那堆乱被窝中。他伸出手摸了摸被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敢为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这会儿被窝里肯定是热的,这点瞒不过刘良楷。一时间敢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搜。秀秀看到炕上的被子没叠,尴尬地对刘良楷说:“爹一直都叠被子的,可能今日个起得早忘了!”
秀秀说着叠好了被子。刘良楷也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朝敢为藏身的柜子看了一眼,接着他面无表情地和翠翠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刘良楷走后,敢为立刻从柜子里跑了出来。秀秀冷不丁看到柜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吓得差点没坐到地上。待她看清是敢为后,惊魂未定地问道:“哥,你啥时回来的?”
敢为没顾得上答话,奔出院门转身向村后的山坡上跑去。他前脚刚走,四豹后脚就带着村里的团丁把院子团团围了起来。敢为站在山坡上看到,四豹带着团丁正在忙着挨家挨户地搜捕他。回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敢为的背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幸亏他跑得快了点,要是慢上一步就让刘良楷的阴谋得逞了。想起刘良楷离开时面无表情的脸,敢为清醒地意识到,就是亲兄弟为了各自的利益也会六亲不认的,更何况他和三豹只是同窗同乡关系。在各自的仕途面前,这层关系太微不足道了。三豹可以说出一千个理由处决他,他也可以找出一千个理由刺杀他。还有刘良楷,在这之前敢为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如若有一天他真得撞在他手里,他会不会看在兄弟情面上对他网开一面?刘良楷那张冷静而面无表情的脸,在这一刻彻底击碎了敢为心存的最后一点幻想。
敢为饿着肚子在麻姑山上藏了一天一夜,第二夜里他又潜回到院子悄悄敲开了爹的窑门。进财已从秀秀嘴里知道了敢为遇险的经过,铁青着脸没有吭气。敢为气得眼里冒着火星说:“爹,你都知道了!要是我俩真撞上了,总有一个要倒下去的!”
进财半晌都没吭气,直顾闷着头抽烟。敢为静等着爹的回话,这件事太棘手了,他不能不慎重不提前给爹打个招呼!如若刘良楷真得掏出枪来对付他,他该怎么办?他俩是亲兄弟,不到万不得一他是不会和他翻脸的!刘良楷已经变成了三豹身边的一条疯狗,本来这件事睁只眼闭眼就过去了,可他却把村里团丁叫过来抓他,他不能不把事情往坏处想。以往刘良楷在城里大张旗鼓地抓他,敢为总认为他是为了保住饭碗而做给三豹看的。今日看来,这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刘良楷并没把他当亲哥哥看。
“他是你亲弟弟哩!”进财在鞋底上磕着烟灰说:“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别和他一般见识,以后我劝劝他就是了……”
敢为难过地心想,真要有那么一天他和刘良楷撞到一起,他铁了心地要抓他,他该如何是好!但愿老天有眼,不要再叫他和刘良楷撞到一起。敢为往怀里揣了两个冷馒头,又悄悄返回到了城里。这次回村一无所获,还差点落在刘良楷手里。敢为静下心来思忖着,如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和刘良楷遇上了,他做哥哥的决不会开第一枪!刘良楷会开第一枪吗,也许会也许不会!敢为没料到,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答案……
三豹没死,只是肩膀上中了一枪。过了两个多月,他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与三豹一起吃饭的那两个团丁,一个胸口中枪被当场打死了。一个肋骨下中枪,过了半个月也死掉了。三个人中,独独三豹活了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公署里的人全都拍着马屁,恭贺着大难不死的三豹。敢为返回城里直到半个月后,才收到三豹还活着的确凿消息。三豹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出了这事他再也不到外面的店里吃饭了。在城里搜捕敢为,三豹身边至少要带着五个团丁护驾,他变得犹如惊弓之鸟龟缩在公署里再不肯露面。除非能准确得到敢为的藏身之地,否则三豹决不会离开公署半步。一些打草惊蛇混水摸鱼之类的小计谋,他指派刘良楷和身边的兄弟们就办成了。敢为气馁地心想,要除掉三豹也只能从长计议了。眼下他关心的是刘不该的安危,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是组织中的一员,他要想办法打听到他的下落。
这天后晌,敢为特意上了次街跑到刘不该的小吃店附近看了看。小吃店已经开始营业了,只是不知道雇主还是不是刘不该。敢为没敢贸然进店,决定晚上再来看个明白。到了夜里趁店里还亮着灯时,敢为悄悄走到店门口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