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王孙回过头,静静看着他:“你还不明白,”
“她放走你的那一刻,就已决定,绝不会独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说完这句话,缓缓转过身去,再不看吴越王一眼,无边的雨丝在窗外零落,沾湿了他的眉睫,映出满目苍凉,
吴越王怆然后退,一步一绊,终于跪倒在地上,双手抱住了琴言,
“琴儿……”他柔声呼唤着,
“你记得吗,我说过,我要找到属于我的天下,创建起伟大的帝国,而你,将是帝国的王妃,我将亲手给你戴上王冠,因为,我的帝国不能沒有你……”
“我要再交一帮兄弟,再次仗剑江湖,生死知己,而你,就是好客的女主人,有你纠正我,我再也不会做错事,再也不会错失朋友了……”
“我也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不应当在奢求天下,而应该退守一方,放下雄心壮志,谨慎地和你厮守,可是……”
“天下,对我來讲,就只剩下一顶后冠,沒有它做嫁妆,我又怎么敢來娶你……”
蓬然几声轻响,夺目的紫气在他头顶结出三朵莲花,又迅速地倒灌而下,将他全身染成一片金紫,鲜血,从他双眼里沁出,汩汩流淌,浸过琴言的身子,流淌在大地上,
吴越王紧紧拥抱着琴言,跪倒在血泊中,
血泊越扩越大,凄厉的猩红触目惊心,沿着阶梯缓缓流下,一直浸到台阶下的土地上,每个人都不由得步步后退,躲避着越涌越多的鲜血,
鲜血侵染的领域,沒有人敢践踏,沒有人敢靠近,
就像是伟大的帝王,在血色大地上缔造起的永恒国度,
吴越王双手缓缓擎起,环绕着琴言,他拥着她,不露丝毫缝隙,他不再忍心让她遭受丝毫风吹雨打,
他两手空空,却结出一个守护的姿势,恰好护住琴言额前散乱的发,
就像是璀璨的王后之冠,
这是他最后能给她的,身为王后的幸福,
他给她帝国与王冠,用他的血,他的肉,
那是他一个人的国度,
“我能预见你的未來,”
“你必将如我一样,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吴越王最后的话,就像是一句诅咒不详的谶语,从风雨深处传來,令卓王孙都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寒冷,
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是他做错了么,
他不忍看她的余生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是错了么,
一直以來,对于华音阁中的人,他都庇护着,珍惜着,为他们安排好一切,不让他们经受江湖风雨,这也是错了么,
为什么他们最终都会选择离开,
小鸾、秋璇、月写意……如今还有琴言,当她们离开的时候,都是那么决绝,不再回头,
这是为什么,
第一次,他心中感到异常烦乱,
一条黑影匆匆赶了进來,见到满地鲜血,吓了一跳,他瑟缩着,不敢走近血泊,远远地跪了下來:“启秉大人,大事不好……”
却是申泣,卓王孙心中不悦,看也不看他:“讲,”
申泣带着哭腔:“据探子称,几日前,宣祖曾将一封书信交给太子临海君,让他亲自带到平壤城,转交阁主,可临海君一去之后就再沒有消息……”
卓王孙脸色依旧冰冷,沒有丝毫触动,
宣祖的书信,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必然是得知了自己要进攻李舜臣,前來投降求和的,如今兵荒马乱,大战一触即发,谁会去管区区一个临海君的下落,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让他退下,
申泣却慌忙补充道:“临海君到达平壤那一日,正好是平秀吉十万大军围城那一日,城内并沒有太多守卫,有人亲眼看见临海君进了平壤城,进了虚生白月宫,之后就沒有出來,”
虚生白月宫,卓王孙不禁皱了皱眉,
这几日,他并不住在那里,
虚生白月宫虽然不设守卫,却暗中布着无数机关与阵法,他一旦不在宫中,就会自行启动,届时,恢宏的宫殿将化为一座巨大的囚笼,将一切擅入者吞噬,这些阵法就连顶尖高手都无法破解,何况临海君一介凡夫,若是那一日他冒然闯入,很可能被困在了里边,
“无论如何,临海君也是朝鲜储君,还求大人去看上一眼,吾王宣祖只有这一个嫡子,他可是整个朝鲜的希望啊……”
卓王孙沒有说话,冷冷看着申泣哭诉,
申泣愁眉苦脸地抬起头:“更何况,更何况公主也还在那里……”
听到“公主”两个字,卓王孙的脸色陡然一沉,
他霍然起身,向虚生白月宫走去,
虚生白月宫伫立在细雨中,空旷而寂寞,仅仅几日不到,宫门前的青苔却似乎更深了,
高大的宫门后,是一道长长的回廊,洁白的石材雕刻着诸天星辰的图案,在空中架起长廊,穿梭在偌大的宫殿中,巧妙地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