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奏起的一曲郁伦袍。
清音高远。调随花动。他以风月为琴。桃花为弦。弹奏出的一曲天籁。
舞尽风流只馀香。
他本是浊世佳公子。却无奈风风雨雨。
忽然之间。她那颗天皇贵胄的心中有了一丝寂寥。
杨逸之走的第二天。公主在耐心地等待着。
这个计策要想成功。关键就是不能引起卓王孙的注意。如果他发现了他们的安排。只要将尚方宝剑往杨继盛面前一摆。杨逸之就会乖乖回來。这个计策立即土崩瓦解。
所以。千万不能让卓王孙知道。
所以。她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停地向周围的人抱怨平壤的天气不好。地方太小。什么玩的都沒有。然后还说起她在京师的时候常常出宣武门打猎。
这样。明天。她就可以命她的娘子军们准备好。去平壤郊区打猎散心。她是公主。想打个猎想必谁都不会觉得意外。然后。她就可以赶到白山。驻扎在那里的五万士兵。只有她亲执虎符才能调动。然后。她就可以跟杨逸之并肩作战。
这是他建功立业的最关键时刻。她一定要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将倭军打垮。
然后。她再悄悄回來。继续抱怨这场讨厌的战争将鹿啊、麋啊、兔啊、羊啊都吓跑了。她什么都沒有打着。就算卓王孙怀疑又怎样。反正他们的计策已经结束了。
这样的安排。堪称完美。
公主偷偷地笑了。
所以。她就在行宫里皱着眉头。叹着气。向前來陪伴她的琴言抱怨着大同江的江景多么无聊。这个城市多么拥挤。一堆大男人多么无趣。她柳眉紧皱。一脸抑郁。心底却在偷笑。琴言毫无察觉地宽解着她。让她更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这时。小黄门太监进來秉道:“日出之国使者求见。”
公主皱眉道:“日出之国使者。我为什么要见。”
斥退了小黄门。公主继续跟琴言抱怨着。日出之国人还算是知道礼节。听说公主殿下來了。就來拜见。可公主殿下是多么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去见这么小的国家的使节。
她并沒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疑的。
第二天。公主吩咐娘子军备好车马。要去城外打猎散心。
娘子军下去准备。却一脸恼怒地回來了:“启禀公主。卓王孙下令。不许公主出城。”
公主霍然站起身。柳眉倒竖:“不许。他算什么东西。”
四周的人哪敢出声。却听殿外传來了一个声音。淡淡地回答道:
“在下是这场战争的主帅。平壤城的主人。”
公主讶然回头。就见卓王孙负手而立。站在院子正中间。他微微摆了摆手。几名小太监捧着几个大托盘走了进來。
托盘上赫然放着凤冠霞帔。大红的乾坤社稷袄。
这。只有在公主出嫁时才会用到。
公主怔了怔。道:“卓王孙。你什么意思。”
卓王孙淡淡道:“公主从中原來到朝鲜。是为了什么。”
公主傲然道:“我來是为了监军。为了建功立业、成就不世之奇功。”
卓王孙淡淡微笑。他的笑容带着少有的宽容。却让公主感到很不舒服。那是大人看着孩子。看他们说着幼稚而不切实际的理想时的宽容。
公主恼道:“你笑什么。”
卓王孙:“我却以为。公主前來。是为了和亲的。”
公主脸色大变。厉声道:“放肆。我乃天皇贵胄。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怎么能去和亲。和亲。那是……”却猝然住口。
她本來想说。和亲。不是汉室拿着选秀上來的民女冒充公主。去欺骗沒见过世面的蛮子的吗。她可是真正的天皇贵胄。何况。父皇是多么爱她。怎么可能拿她去和亲。
但她突然想起。一年前。不正是她。在吴越王的安排下。被送往蒙古与俺达汗和亲的么。
这件事对于她而言。是一种难言的耻辱。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來疗伤。都无法平复。直到东海之战。和杨逸之并肩战斗。建立了不起的功业。她才逐渐将它忘记。在此期间。她必须不停地说服自己。那只是吴越王的奸计。蒙蔽了父皇。并不是父皇的本意。而这种事。以后也再不会发生。
但如今。这两个字又被提起。
卓王孙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锥子一样刺在她心上。
她冷冷看着卓王孙。厉声道:“我此次赦你无罪。下次再敢胡言乱语。诛你九族。”
卓王孙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公主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卓王孙的目光并沒有改变。公主的心。却忽然有些彷徨。
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目光凛凛。逆视着卓王孙。似乎这样可以让她更理直气壮一些。
卓王孙:“沈唯敬。”
沈唯敬急忙走了进來。跪倒行礼。
卓王孙:“我命你将议和之表送往京师时。皇上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