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肖锋要叶明陪他去内江最豪华的一座茶楼见一个人。这个人的小名叫少玉。比叶明和肖锋小几岁。过去经常围着肖锋身边转。帮肖锋跑腿或者提家伙。不过。转眼之间。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记忆中的往事。也已经模糊不清了。
“想起來了吧。小时候很瘦。两个眼珠子转动得很快。做事很麻利。”
经肖锋提示。叶明终于想起來了。少玉从遥远的记忆中向他走來。然而。光阴荏苒。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现在的少玉早已今非昔比。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末。他玩的座骑就是蓝鸟王。并配有专人司机。而且时常有保镖不离左右。他在成都开有公司。在拉萨、西宁、兰州等地设有分支机构。经营范围包括娱乐业、房地产、制药等。据说。他手下任何一个分支机构的年营业额都上亿元。
如今内江的小混混们。异口同声地把**上有钱有势的人称为大亨。过去的老大或者大哥那类人物。今天被称作大亨了。在不少人眼里。少玉在内江也算得上这样一个大亨。
时代进步了。社会上的“操哥”们。也全力以赴发展经济。他们变得更加智慧。不再为了脾气、为了个性、为了女人大动干戈了;经济利益成了产生和平衡一切矛盾冲突的杠杆。成了一种动力和终结。相传。曾经有一段时期。内江的不少市政工程。从项目到资金。有相当一部分都被**上的老大操控着。至少有这些人参与。他们随意出入政府相关和高消费场所。开口闭口谈的都是工程或者项目。金钱加暴力。产生的力量非常可怕。意大利的黑手党。可以渗透国家机器。罪恶之手甚至可以伸到全世界主要发达国家。其力量在很大程度上就來自于金钱加暴力。当然。内江的**远不可与黑手党比。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在拼命积累财富。并且竭力把一部分非法所得合法化。至少。社会上是这么传说的。虽然虚实难分。但人们依然对此津津乐道。而且希望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为一夜暴富和非法获取金钱而激动。金钱和暴力构成的黑色经济。其负面影响远远超过了经济的范畴。它甚至影响着人们的意识形态。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马无夜草不。人无横财不富。内江的混混们特别崇尚这个道理。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改革开放初期。或者称作中国经济社会的资本积累期。中国的财富。有一部分落在了不是地方的地方。
叶明并非和内江有什么过结。只是他在内江时生活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耳闻目睹的都是社会阴暗而又真实的一面。这是他所处的生活阶层所决定的。每一个阶层的人都有自己的行为方式和处事风格以及思想意识。叶明在内江仅仅生活了十一年。但这十一年的生活影响了他的一生。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对内江的看法。在以后的三十年中。他觉得自己的根还在内江。他的灵魂的一部分还在内江。内江以及内江的人和事仍然牵动着他的心。至少。他是半个内江人。他一点不为自己是一个内江人而感到骄傲。也不为此感到耻辱。其实。地道的内江人非常勤劳和智慧。叶明相信内江也有光明的一面。也有真正辉煌的一天。他也非常希望内江能有这一天。只是眼下他还沒有看到这一天。而到了那一天。叶明一定会歌颂它的。
不过。少玉还算不上内江的大哥。也算不上内江最有钱的大亨。小心子和几个卖毛线的朋友。曾经在上海邂逅过内江的有钱人。由于在那么远的地方遇见了老乡。大亨便非要作东叫他们在上海好好地玩一玩。这一玩不打紧。事后回味起來。小心子和他的朋友们几乎哭起來。并捶胸顿足地道:“我们还活啥子哟。人家那才叫活嘛。”看见别人挥金如土。让小心子和他的朋友们简直羡慕和悲观得要死。财富和因此而來的阔气。可以把一个仰慕财富的人的精神彻底打垮。被称为大亨的人。不仅有钱。而且也大肆挥霍钱财。也许。沒有人知道谁是滨江市最有钱的大亨。
少玉按约來到了茶楼。一个人的面部特征无论怎么变化。他的轮廓或者神韵包括儿时的影子。始终还在;就好比一个人无论穿什么衣服。并不能在本质上改变他一样。外部特征。就是一个人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少玉比过去大了一个号。也比过去更黑了。更加老练了。他说话慢条斯理。目光散漫。一副久经沙场、老于世故的作派。他不冷不热地和叶明打了个招呼。有气无力地握了握叶明的手。微笑地说了句。“你的样子基本上沒有多大变化”。然后对肖锋说:“我帮你把娃娃弄到成都去上学。学费也不用你操心。另外。我再帮你在成都搞一套房子。只要你肯帮我。我会把你以后的生活安顿好的。你考虑一下吧。然后尽快给我一个信。我还有事。先走了。”
风也似的。不到半个小时。少玉就离开了。有钱人或者叫做干事业的人的标志:大套、雷厉风行。
少玉走后。肖锋说:“他想叫我去拉萨去打理一家公司。”
“听他说起來。待遇还不错。”
“他手里的公司。不一定干净。”
“你去吗。”
“我想去。现在我需要钱。”
不久以后。肖锋果然去了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