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寝殿往外殿走的路上,萧延意听见外殿里愈发清晰起来的人声,某一瞬忽然感觉很怕,整个人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摄住。
眼前恍惚着又看到那日里被杖责至死的宫女狰狞的脸,又想起那些后来也被赐死的宫人,苦苦哀求时涕泪横流的绝望眼神。那之后,她总是避免去想起当初的一幕,不愿想起她手中也曾执掌过这么多人的生死,却转头漠视。
但是,这一刻,她却无法不再忆起那时节的场景,耳边仿佛又听见姑母的话在说:“芫芫,此事断不能心慈手软。”
“论罪当诛”,尚悦那时说的斩钉截铁。于是,那些个身量还没长足的孩子们,因为好奇心,因为多嘴舌,因为乏人管教,在还懵懂着不知发生什么时,便上了黄泉路。
那么,此时殿里跪着的两位夫人呢?还有按照廖夫人话语中透露,更多的曾经聊起过这些事的夫人呢?通通诛了?
萧延意想到此处,脚下一磕,险些跌倒,稳住脚步后惊恐地想,这些一品二品的诰命夫人,也是说诛便能诛的么?难道让朝廷大员们集体做了鳏夫?那此事岂不是愈发的不可收拾?
萧延意知道这两位夫人都是平日里人缘不错的,往来交往的夫人俱不在少数,若是深究起来,到底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再若由此牵出几个前朝的官员,此等牵扯下去,怕是要天下大乱了。
此时魏不争又不在,真若有个什么,尚悦可有稳住朝局的本事?虽然自己这个姑母在大宏做了十几年的公主,又在他国为后几年,在经验和手段上都比自己强出不少,可真若有了什么大阵仗,她当真能应对无碍?
“不能乱……不能乱……”萧延意脑子里只反复地念着这三字,双脚已经迈进了殿里。
殿中的景象却让萧延意微微一愣,与她走时不同,此时那二位夫人已经站在了一边,两位大人也坐在了尚悦的对面,此时虽是各个表情肃然,气氛却没有丝毫她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尚悦看见萧延意,便起身道:“怎么不好好歇会儿?这就又来了?”说完就拉了萧延意的手,让她坐到了一边,捏着萧延意的手还微微用了些力道,萧延意抬头,看到尚悦唇边带着笑,眼睛却带着些深沉暗示的神色,对她眨了下。
萧延意不知这是在暗示什么,脑子里一片茫然,便只想既然摸不透尚悦要如何,那她只看着,不多话就对了。
那边几个人又给萧延意见了礼,两位大人才复又坐下,好看的小说:。
尚悦语气里依旧不见一丝的急恼,只好似随意聊天般地对萧延意道:“芫芫,廖尚书听了此事,定是要休妻呢,这廖夫人虽是言语无忌,但是到底跟他的发妻,又是跟她二十年,给他生了几个孩子的,我这也正是劝呢?怎么罚都好,休妻可就是太严重了些,你说呢?芫芫?”
萧延意神情一滞,呆愣地看着尚悦,更是摸不透这位姑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廖大人这会儿已经一脸悲愤地答道:“二十年,臣就是忍了她二十年了,一天到晚就是这张豁了口子的嘴,就没什么话她不敢说。若是再不休她,只怕臣廖家满门不定那日就让她这张嘴一起害了。”
“廖大人这是说什么呢?本宫可要说句公道话了,廖夫人纵然有再多不对,你跟她夫妻二十年,难道你就不知管教下,如今怕惹祸便丢一边么?若真是这样,廖夫人是无知,你可就是无情了。”尚悦对廖尚书说道,回头目光溜过萧延意,眉梢又是微微一挑。
那廖尚书听尚悦这么说了,一瘪嘴,狠狠瞪了眼廖夫人便也不再言语。
李景吾还是那慈眉善目的老爷子模样,并不见什么慌乱神色,此时起身道:“两位殿下,此事都是臣等治家无方,才会让这些妇人们如此出言无状,臣等但凭殿下发落。”说完,身子一弯就要跪下。
尚悦赶紧是上前两步搀起他道:“李相爷也是有了年岁的人,这跪就免了吧。按说,您和廖大人都是咱们大宏两朝的元老,朝廷肱骨,若为内眷的口舌是非,降罪了你们,也是怕伤了群臣的心。可是今日之事,的确是二位夫人言语太过无状,若是文过饰非,只怕是今后任谁都敢如此胡言乱语,无所顾忌了。所以,这事本宫的意思,就委屈您二位一下,罚还是要罚,您跟廖大人就官降一品,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一月,二位夫人禁足半年不得出府吧,其余的,您府里以家法处置……”尚悦说到此处,转了对萧延意道:“芫芫,你看这样可好?”
萧延意听尚悦如此说,不禁有些震惊,这样大的事,之前的犯了同样过失的,不由分说便诛了,此时却这等轻的处罚,虽是知道处置诰命夫人一事颇为棘手,但也不该是这么天差地别的结果。
可是,她信任尚悦,尚悦既然是这么说了,便定然有这么说的道理,她也只好压下心底的惊疑,点头道:“就按姑母说的……”
萧延意的话音一落,两位大人跟两位夫人,便是一起跪下谢恩,尚悦再又轻描淡写地斥了几句,便打发几个人走了。
尚悦跟萧延意目送几个人出了殿,不由得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