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火国的那位大皇子依旧和煦儒雅,他笑着长袖一拢,向那位号称皇室供奉的大天师行了个礼。
“还请天师协助本宫。”
两人身边有不少侍卫,也有另外几名皇家子嗣。
有人一脸怜悯,也有人一脸怪笑,阴阳怪气地撇了撇不远处的许阳笙。
而大皇子转身之时,那些人连忙神色一正,满面肃穆地不敢放肆。
许阳笙此刻正单膝跪地,他双手握紧了手中长剑,以剑身撑在地上,才叫自己没能狼狈倒下。
发髻散乱,身上有刀伤、剑伤,烈火灼伤,最为严重的乃是胸膛,好似被人一掌震碎了血肉,胸前竟出现个前后透亮的血窟窿。
若不是他此前已服用了一颗珍贵无比的护心丹,兴许早已陨落在此。
“……为什么?”
或许自知逃生无望,他沙哑又虚弱,脸色很茫然。
或许至死都想不到,为什么方才万兽之森突然大乱,而他惦念着他这位大皇兄的安危,本是带着大皇兄一起撤离。
可就在半路上,这南火国的大皇子许云祭,竟突然出手偷袭,一掌扇向了他丹田。
当然,以许云祭的低微修为,根本难以对他造成分毫损伤。
可就在那时,大天师,还有他那些皇弟妹,以及南火皇室随行负责护卫这些皇子皇女的护卫禁军,竟突然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许阳笙,你最好束手就擒!我等或可还能给你一个干脆!”大天师曾如此喊话。
从前那在他面前总是毕恭毕敬的禁军统领,也没了从前的恭顺,而是一反常态地桀骜起来。
“二皇子,你素来待卑职不错,可奈何您的生母不过是一下贱宫婢。”
“……下贱?”许阳笙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生母从前虽是宫婢,却也在死后被册封为荣德淑良诞圣皇贵妃。
所谓诞圣,指的便是许阳笙。
许阳笙出生之时曾天现异象有龙神贺喜,自他出生那日起,是否册封为南火太子已并不重要,世人皆知他有朝一日定要继承大统,成为南火皇室的下一任君主。
而他此生也算顺风顺水,尚在襁褓便被南火国主带到身边亲自抚养,五岁那年又拜师墟神宗掌门。
而今不过二十来岁却已是元婴。
他只用了二十年,却已走完旁人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未必能够走完的道路。
亦达到了许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那禁军统领说:“你生母不过一下等宫婢,却妄想夺宠,昔日国主厌恶其贪心,本是将她发落到冷宫,谁知她竟在冷宫之中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直至你出生那日,天降异象,举国震惊,国主这才得知她竟还有一口余气。”
“是国主亲自下令赐死了她,一介下等宫婢又怎配怀有皇嗣!况且若她心存怨恨,来日等你成长起来,将会沦为皇室大祸。”
“国主这些年一直不大安心,但你生来便聚焦了所有人注目,便是国主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动你,何况你又拜师墟神宗,此后相隔数年才偶尔回一次国都……”
原来,全是假的。
他曾深信不疑,他生母那份出身卑贱,但曾是南火国主最为心爱的女子,以为他那位父皇对他的疼爱从未掺杂任何水分,可到头来竟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原来早在当年,他那位好父皇,便已算计到他的天资,想等他取得道果后,再将这份成果生剜取走,拿去给他那大皇兄许云祭使用。
原来这大皇子许云祭哪怕修为低微,却最得盛宠,不但是皇室嫡子,更是他那父皇心目中早已决定传承皇室宝座的太子。
原来往日那些在他面前恭敬的臣子,那些皇弟,那些皇妹,也不过是同他虚与委蛇。
“呵……”许阳笙在绝望之下蓦然惨笑。
他这一生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有一切尽皆虚妄!
大皇子徐徐朝许阳笙走来,眉梢微微一挑,而后温和地笑了:“皇弟勤奋苦学,本宫还以为要多等个十几年,谁知你这么早就已达到了元婴期。”
“也算凑巧,你平日待在那墟神宗中,也就这次宗门试炼才外出一回。”
“放心,你一身深厚修为,来日皇兄定会代替你好好使用。”
大皇子说完又讥笑一声,而后回头看向了那位皇室供奉大天师。
大天师一步踏出,取出一青铜法器,此法器散发出古老气息:“二皇子,得罪了!奈何你并非天命之人,老夫便是心生不忍,也只得如此!”